予澈回来了,在一个飘着雨丝的清晨,风细柳斜,紫燕双飞,空气温润潮湿,一扫盛夏的酷热烦躁。
轻霭低笼芳树。池塘浅蘸烟芜。廉幕闲垂风絮。落红飞花满庭。
这样好韶光,自是辜负不得。
紫鸢上厨房去了,漓裳亦起了个大早,携了两卷书,出的门来,恰与予澈撞了个满怀。
“王爷?!”漓裳有些惊讶,又有些懊恼,予澈回来了,竟无人告知与她。
“怎么这副表情?”予澈捧起这张日思夜想的小脸,“阿漓见我回来不高兴吗?”
“王爷,奴婢是不是很讨人嫌呢?”
漓裳的眸子里潋起了一层水波,她知道,她不只讨人嫌,而且惹人恨,朱馨彤、月婵以及无数盼着枝头变凤凰的美娇娘们人人恨她入骨。
予澈释然了,有些爱怜地抚摸着她的清婉如画的小脸,“怎么哭了?我下了马车,第一个就来看你了,连月婵也不知道我回来呢。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这些不开眼的东西,回头一并赶了出去!”
漓裳听说,急了,“王爷,没有人欺负奴婢!真的!是奴婢自己心思太重,总觉着她们看奴婢不顺眼。”
明枪暗箭,笑里藏刀,与予澈早是司空见惯了,从朝堂到后宫,从敌人到兄弟,从男人到女人,有人的地方,总免不了战争。
他烦了,倦了,厌了,恨透了!
她的感受,他太明白了。
“我明白。”予澈牵起漓裳的手,缓缓行至梅花几前坐下,指着她怀里的书卷转移话题,“下着小雨,阿漓携着书哪儿看去?”
“奴婢去找婉妃娘娘,娘娘博古通今,学问极好。奴婢还拜了娘娘为师呢,跟娘娘学跳舞!”说起《凌波舞》,漓裳来了精神,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向予澈,“王爷,您最喜欢娘娘哪一点?是跳舞吗?”
“我喜欢她哪一点?”予澈冷冷地哼了一声,眉眼间凝集缠绕,仿佛从天边剪来的层层断云,“阿漓,你去跟她学跳舞了?!”
漓裳脸上那一层薄薄的血色瞬间敛尽,错愕的低下了头,声音低如蚊呐,“是。”
“以色媚人,乃是****所为,以后不许学了!”予澈想起独居含芳堂的德妃,声色俱厉。
漓裳默默地点了点头,难掩失望之色,为婉妃,为那飘渺的凌波舞,为自己,无意识地,刚刚退去的湿润再次漫上了眼眶。
予澈似是察觉了,一把将她抱起,下颚轻轻摩挲着她的鬓角,“阿漓,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哦?”漓裳的回答淡淡的,“最近很忙,忘了。以后,奴婢一定多抽些时间想王爷。”
“阿漓,你还小,尚不明白人情冷暖,世事凉薄的真正含义。”宛如不慕权势,超凡脱俗,善解人意,可堪为友,这也只是个例,凡尘俗世,又有多少人能够出尘脱俗,出淤泥而不染呢?予澈叹了口气,不忍心看她失望的样子,妥协了,“阿漓很喜欢跳舞吗?”
漓裳抬眸,轻咬着下唇,良久,重重地点头。
“那,阿漓还跟着婉如学吧。但是,”予澈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凌厉与霸道,“只许跳给我一个人看!”
漓裳一怔,随即笑了。此时,她笑靥如花,眼眸中犹自挂着浅浅的泪光,说不出的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