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辰时,莫书已经蒙好了绘有奶娘皮相的皮囊,站在朝露未褪的庭院里。
武桃夭掀开门帘出来时,刚往脸颊上抹了把水全当洗脸,此刻的鬓角上还有水珠滑落。
恰好看见了莫书一尘不染的站在院中央,一身淡淡黄色的衣衫,模样虽已经变成了陌生奶娘,但是武桃夭依然能一眼认出她。哪怕是隔了一张栩栩如生的皮相,隔了一条长街,隔了一道曲池桥,哪怕是隔了万水千山,武桃夭也能一眼望去,总能把她找到。
总是有这样一个人,恰好出现在你的视野里,她恰好回眸,恰好看见你的笑,那一刻阳光正好,永生难忘。
“走吧。”莫书已经把院门打开,率先走出院子。
武桃夭快步跟上前去,“啊很像嘛,我可是听说这个奶娘和李南风的关系不一般哦,你可要小心。不过前些天丞相糟糠被李南风气回娘家,那个魏氏小妾最近在家里得势的不得了啊,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担心你一下呢?”武桃夭打趣道。
“李南风?”莫书从未听过丞相的连名代姓的称呼,方才自己被武桃夭打趣戏弄倒是完全没在意,只是颇留心的听武桃夭连说这个名字两遍。
“对啊,李南风,怎么样?是不是个人模人样的名字?李南风的糟糠你知道叫什么吗?”武桃夭问道,不过也没指望莫书会回她一句正确答案,“茹君怀。”
说罢意犹未尽地又感叹道,“唉,真是让人伤怀啊,曹植曾写“愿随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多么才子配佳人的两个名字?当年可是在大街小巷里被公认的京城十大爱情故事之首呢。亏你经常跑去听故事,怎么这些也不留意?可惜了这个李南风,前年居然又纳了一个魏氏小妾。”
自从魏氏出现在李南风的身边,也不知道京城里的姑娘们心凉了多少,只知道有一个嗓门嘹亮的在家里嚎叫了一晚上,隔日就去云尘寺里削发为尼。
“唉,这种妙不可言的缘分,你说会不会是李南风这个名字的问题呢?”武桃夭还沉浸在失去爱情寄托的悲痛中无法自拔,“若是改名成李西南会不会就没有这个事情了呢?”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长街上,纯粹是为了避嫌而掩人耳目,莫书要与武桃夭分开走了。
“你要小心点,我担心这个魏氏太厉害了让你吃亏……”武桃夭临分别前还在滔滔不绝地叮嘱,“多说些话,不要老是沉默,露馅事小,让邪恶魏氏觉得你好欺负可就不好了……”
莫书苦笑,“知道了。”难得的用三个字代替原本一个“好”字可以表达的意思。
语毕,武桃夭已经消失在眼前,面前近在咫尺的是京城早市的无限繁华。
有挑担走街串巷卖东西的大娘,有在首饰摊位前迟迟不肯移步的年轻姑娘,有大叔热心张罗自家的小本经济,有贵公子们在酒楼前出出入入。
这种繁华对于朝堂上的“新帝”而言算不了什么,只是对于几十年前还在逃荒啃树皮,响应国家号召无畏从军的人来讲,已是难得不过。那段岁月被人们称作“荒年”。
莫书生在荒年的末尾,说起逃荒也是有些印象。抛开逃荒时与父母亲走散的那些日子,莫书是没怎么受过苦的。偶尔听宋大婶对着梨树唱几句《念归》,会顺便听到她说几句的丈夫奋勇杀敌战死沙场的悲壮故事。
江姓的山河已有五十多年了,但百姓们依旧称这位一举断送荒年的皇帝为新帝。
眼下新帝的年纪不大,大有一展鸿鹄志的光明未来。
已经行至丞相府,莫书轻车熟路地找到西南处的角门。推门进去,迎面对一位守门的大爷微微一笑,对一位拿着扫帚勤勤恳恳扫地的男孩微微一笑。径直走过一道长廊,路过一片冬意未褪春色未来的树林,垂花门后就是奶奶的房子。垂花门外,莫书便闻见有淡淡药味,混杂在晨曦和春意中,仅仅是淡淡的,可能是许久前熬给谁喝的吧。
莫书此刻是奶娘黄誓,此人在丞相府里白当个奶娘身份,实际上一双手白白净净,看着不是做活的人,据二殿下的情报所言,她与丞相糟糠自幼相识,也便算是闺阁里的朋友。
整日在这丞相府里,似乎是一个特例一般的存在。犹如一张宣纸上,滴有一滴墨点,着实另丞相府高墙外的人们怀疑。
不过这种怀疑,在魏氏入府后,又添了些色彩。
推门进来,看见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趴在桌边睡觉,想来这位应该是黄誓的独子。
他枕在胳膊上睡的正香,不知道他这样睡了多久,胳膊是否酸麻。
天下的寻常父母会在此刻做什么呢?黄誓面对等她一夜未归的儿子,又会做些什么呢?
莫书轻轻摇醒熟睡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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