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想满事,却理不出头绪,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夜里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熬到天发白,一些平时的琐碎小事上又屡屡出错。
先是给头一回上坟的人说错墓地位置,小姑娘气呼呼找过来的时候,语气极不耐烦,白眼快飞出眼眶。我知道理亏,只假装看不见,脸上努力挤着笑。
中午卡车运送东西进园,司机在车里冲值班室按了几声喇叭。自动门缓缓打开,司机探出脑袋用眼睛丈量了一下距离,车子慢慢往前开,车身险些撞上门,司机又扯开嗓子道:“不够!再放宽点,这门又不要花钱,还舍不得开嘛?”我应了一声,立马摁下遥控器,“砰”一下,门撞到了车身上。门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车身白色的油漆撞落几片到地面上。司机从车里跳下来,几步跨到值班室,领着我和老许去看。老许见情势不太妙,赶紧打马虎眼:“还好还好,掉的不算多。你修,修好了告诉我们嘛,我们赔。我们人就在这,跑不了。你要不放心,我们就住的不远,往东两里地就能找到,你一说看陵园的老许,没有人不知道的。”老许正拍着胸口保证,一番话更显得真诚豪爽。
我默默蹲在墙角,他觉得老许一定弄错了。像我这样无用的人,前世怎么可能是将军呢。他一定是认错人了,等下一定要说清楚了。
老许好说歹说,总算把司机哄走。回头看蒙远低眉垂脸的样子,又在他旁边蹲下来。
“老许,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可能前世里是将军呢!”
“我活这么大年纪了,不至于糊涂成这样。再说,那狗总不会认错的。那年的夜里,我就知道你投胎了,那每一座坟,我都清清楚楚,独独少了你的。”
“那我前世是怎么死的?又怎么会扔在这里?”
“我家先人光知道守墓,大字不识一个。要流传什么下来,光靠动嘴皮子。这传来传去,不就变味了嘛!你放心,你将军的身份我是肯定没记错的。”老许拍拍我的肩膀,嘿嘿笑。
我实在不想理他,冷冷吐出一句:你少喝点酒,脑子保管好使。
我兀自起身,掸了灰尘,拍了手,轻轻逗弄起咬自己尾巴玩的黑狗去了。
太阳已经挂到远处人家的房顶上,快到晚上了。
晚上依旧跟前两天一样,不过我已经能稍稍适应,不至于神经紧绷了。
红衣女子准时出现,熟门熟路坐了下来。老许一直使脸色,让我不要冲撞了,我朝他点点头。
我上前一步抱拳行礼,然后将生平向她复述一遍,红衣女子越听越激动,到最后整个人都剧烈起伏。
她猛地将手拍在桌上,另一只手抚上心口,断断续续哽咽着:“好…好…居然粉饰的漂亮。”
我跟老许都被这突然的状况搞得愣住,难道有误。不等我们继续想下去,红衣女子已平静如往昔。
静默片刻,红衣女子道:“温严,温华的贴身手下,所有事情他一清二楚。”随即起身离去。
我和老许看她消失在黑夜,彻底放下心。
“我上哪去找温华的手下,人家说不定都投胎几回了。”我抱怨道。
“你还是赶紧过去找找吧。你还想人家来找你不成。”老许催促道。
“我过去?我怎么过去?我过去不就完了?”我不禁笑出声。
“黑狗会带你过去的。”老许唤了一声睡觉的黑狗,黑狗立刻向我扑来。
再睁开眼,人还没见到,自己倒是被几个小孩子围着打量。
“看什么?”话出口才发现根本不是自己的声音,稚嫩带着奶音,即使语气凶狠也不足喝退众人。身体也不似成年人,倒是孩童的模样。
被这一声呆愣住的小孩子,随即爆发出大笑声。
领头的小孩冲上来朝我的脸打了几拳,其余几个纷纷效仿。若不是黑狗及时出现,喝退他们,估计这张脸就算毁了,虽然现在也很狼狈。我抚着伤口,不禁感叹:“我的前世太惨了!”
不等我感慨完,黑狗就咬着我的裤脚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