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述说着,不过是些别来往事,近来境况,坐的久了,愈发觉着不舒适起来。
紫鸢皱眉打量着周遭的环境,朱漆脱落、破败不堪的门窗桌椅,上了铜锈的彝鼎香炉,残了颜色的碧绉碎花软帘上竟然印了一排朱砂小手印……室内布置简单到了简陋的地步,寒酸的让她直咂嘴,这哪里像个妃子的房间?她想起初次拜会翁姑时所见到的玉竹殿,回望锦绣成堆,千门次第而开,冲天香阵透阊阖,积素凝华胜曙辉。同为帝王妃,其间差距何止千里?处于斯地,活在当下,恩宠岂可不争,富贵岂可不求?
她笑着向漓裳道:“阿漓,去我的漪澜轩看看,好吗?我的漪澜轩四面临清流,红梅倚云开,青松两岸植,藤萝纷披,溪上架设白玉栏杆曲拱桥,你看了定然喜欢。”
漓裳虽在深宫住了几年,却是足不出户,数着棠梨院朵朵蔷薇度日的寥落孤寂的几年。对于掖庭风景,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紫鸢这样一说,她心下有些蠢蠢欲动了。想着德妃生死未卜,想着予澈此刻的焦灼不安……
“姐姐,你……你知道德妃娘娘,她……她现在怎么样了吗?”
“德母妃?”紫鸢怔了片刻,方才会过意来,“哦,她自请去皇陵为父皇守灵,母后岂有不允的道理?早些日便带着容若去皇陵安置下来了。”
紫鸢那样浅淡的神情,仿佛德妃已然成了久远的过去,模糊地难以触摸,难以想象。
对于这样一个无所谓的人,站在权利顶端的人只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捺,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漓裳随德妃多年,即便不曾身临其境,却也听说过无数令人发指的纷繁暗角,不为人知的芜杂内幕。这些,都是初入宫闱的紫鸢不可能知道的。
“姐姐,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在这儿等王爷回来。姐姐的漪澜轩,阿漓隔日再去拜访,好吗?”
“阿漓是在担心王爷和德妃娘娘的安危吗?”见漓裳不置可否,她心中已经有了数,遂笑道:“其实大可不必!我猜王爷和娘娘绝不会有事!”
“姐姐如何这般肯定?!”漓裳不解地看着她。
紫鸢四下里探视了一番方才凑之漓裳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育有皇子的后妃中,自十一王爷往上,众位娘娘均平安无事。两宫太后纵然有心治她们于死地,也要顾着各封地王爷的心绪,诸王联合起来,势力之强大足以与朝廷相抗衡。”
漓裳惊异地望着紫鸢,不料初入掖庭的紫鸢竟有这样的真知灼见。予澈于慌乱之中也未细思这一环节。
“那,我先回了。回头我叫胖丫送些吃的用的过来。”紫鸢满意于漓裳惊诧的表情,轻拍着她的肩膀,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挺起胸脯高傲地去了。
那样的自信与决然,让漓裳不能不怀疑她刚才见到的那个泪水涟涟、颤抖着双肩哭泣的无助女子是否真的是紫鸢?
好在,德妃娘娘没事。漓裳也不愿意在此事上多费心思,长长地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