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长的细阳反射了白雪的清冷光芒从雕花琐窗透射进来,铺陈在室内诸样物什上,勾勒出浅淡的光晕。
雪已止,外面冷得滴水成冰,檐下的蝴蝶瓦上挂满了晶莹透彻的冰凌。
全福揭开厚厚的帘栊,探头进来,“王爷,马车备好了。”
予澈点点头,打赏了尉迟宇唯派来的两名小丫头,又命全福抱了两床被子、热水、干粮,并着些许木炭放在车上,这才携着漓裳的手走了出来。
门外停着一辆极平常的青幄马车,打起车帘,车内陈设颇为精美,布置也还齐全,一股温暖的气息伴着拂拂芸香扑面而来。
予澈扶着漓裳上了车,自己则骑着那匹跟随他多年的白马尾随马车而行。
雪天路滑,行走不易,三个人出了娅弘巷,早看见予涵并着几名随从立在巷口守候。
见着予澈车马,予涵当即飞身上马,扬鞭催行,几名随从紧跟不舍。片时功夫,便把予澈他们的马车甩在了大后方。
“阿福,快点吧!”予澈望着予涵渐渐模糊地背影,心底升起了一丝焦灼。
孝武皇帝大渐!
予澈琢磨着反复琢磨着“大渐”这两个字的含义,父皇所得何病?与郭公公口中的五石散有关吗?
一封六百里加急快报意味着什么?是父皇与病重时思念他们甚切,还是父皇对予涵灌注了颇多期许……
此刻,宫中各股势力的角逐怕是早已展开了。
朝堂之上,以尚书令朱鹤轩为首的九王党与以侍郎李继忠为首的******之间的角逐延续有年;后宫之中,煊赫一时的华贵妃与稳居六宫的皇后之间的争斗原非一日;更有无数看不见的暗流,此刻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吧。
这一场争夺与他无丝毫干系,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与权力既不足以与他们任何一方相抗衡,也无心相助他们任何一方。
也许,他的内心深处是向着予涵这一方的吧。
他摇摇头,谁又能保证予涵继承大位以后,不会转过头来向他开刀呢?
“六弟!我说你能不能快点!都什么时候了!你好有心情在这里优哉游哉!”予涵打马而回,驰到予澈身侧时,扬起马鞭对着予澈的马屁股就是一鞭子。那马受疼,前蹄扬起,倏地向前急冲,予澈神情恍惚间,险些被甩下马来。
他打了个机灵,紧紧抱住了马脖子,一个翻身,重新翻上马背,急拉马缰,控制住了受惊的白马,不悦地喊:“四哥,你干嘛呀!?”
予涵转首扫了一眼全福驾驶的那辆马车,心急火燎地道:“照着这个速度,何时才能回京?依着我的意思,咱们快马加鞭先行回去,大事要紧,你的漓裳着令全福照顾着,早一天晚一天打什么紧?”
予澈凝望着雪地里颤巍巍的马车,显然是不放心漓裳一人独行。
“得!得!得!”予涵不耐烦地看着千里雪山路,“叫年扶风他们留下来为你的漓裳保驾,这样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