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那，奴婢告退。”漓裳略微福了一礼，正待回去，忽然想到了什么，遂多说了那么一句，“夜深了，王爷还是早些安置吧。恕奴婢唐突，王爷吹奏的这首《青玉案》太过悲凉了，与将士们耳中听的，身心俱恸，催动怀乡之情，思归之意，恐与战不利吧。”

    “你听得懂本王的曲子？”朦胧夜色下，予涵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

    “王爷的曲子吹得这般哀感顽艳，其中的悲凉意境任谁都听得出来。”漓裳想着予澈骤变的眼睑，心里生气层层暖意，瓜田李下，本易引人猜忌，她正要开口告辞，予涵忽然走了过来，“旁人或可听得懂其中的意境，却未必听得出本王吹得是哪一首曲子？你学过舞乐？从前竟不曾听说？”

    漓裳急于脱身，敷衍道：“回王爷，奴婢幼时曾随母亲学了些皮毛，年深日久，早忘得差不多了。奴婢也是瞎猜的，不想偏偏猜中了。”

    予涵会心一笑，似是看出了漓裳的心思，“你这是敷衍本王吧。因为六弟的关系吗？”

    漓裳被说中心事，不由得低下了头，吞吞吐吐的道：“不……不是……奴婢只是粗通音律，不敢在王爷面前逞强。”

    “本王就说嘛。你这样一个人，若是什么都不懂，每日里家长里短的，那才是白白可惜了呢。哦，对了，你曾习过哪种乐器？是……箫吗？”予涵递上了手中的紫金玉箫。

    漓裳摇摇头，自衣兜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短笛，思及予涵所奏之曲太过悲戚，遂奏了东坡先生的《念奴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笛声起伏处，山崖陡峭直插云霄，纤指轻移处，骇浪惊涛击打江岸，卷起千堆雪，袅袅清音述说着江山多娇，曾引得多少豪杰折腰？

    漓裳吹奏到此处，便收起了短笛。

    “尚有下阕未奏，怎么收起笛子了？”予涵望着她，轻声提醒。

    漓裳淡淡一笑，“下阕略显消极了，不合在此处吹奏。”

    “也是。”予涵会心一笑，竖起拇指夸赞道：“本王以后再不敢在你面前吹箫了。阿漓这样的造诣，少说也有七八年功底吧。”

    漓裳略微垂下眼眸，“王爷谬赞了。只因为兖州人日日山歌，时时舞乐，奴婢从小耳濡目染了一些，多年不曾演习，已是生疏了。”

    予涵眯起了双眼，薄如利刃的目光在漓裳的腰身处游弋，“本王想，阿漓的舞，也定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说起舞蹈，漓裳理所当然地想起婉妃的凌波舞。水香榭的那一幕至今仍在她的脑海里旋转，向日里，常在予澈身边转悠，鲜少前去拜会婉妃，紫鸢已经小有所成了，她本就生疏的舞步愈发晦涩了。

    何时，她才能和婉妃一样，在万顷碧波间，飞花溅玉里，款起舞，漫徜徉，翩跹飞如蝶？

    予涵这般说，漓裳受之有愧，连称不敢，“奴婢也是新近跟婉妃娘娘略微学了一点，皮毛而已。婉妃娘娘身姿飘逸，轻舞曼妙才是真正的倾国倾城，举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