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一,无雪,阳光和煦。
距离天临四十六年立春还剩三天,距离春祭也还剩三天。
宫里为了春祭已经忙碌起来了,整个礼部在尚书冯益中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礼部——
阁楼前,一个白发约莫六十余岁的男人微微佝偻着背,背着手站在台阶上。
“尚书。”礼部人员从他面前经过,匆匆行了个礼,又匆匆忙碌去了。
老人正是礼部尚书,冯益中。也是上官礼来起兵时杀掉的副将冯凯的父亲。
冯益中长子少时夭折,冯凯来之不易,从小自己就将他当作接班人培养,虽说六部从无世袭的说法,但有自己在,冯凯的胜算大一些。本来看冯凯年纪已至,想把他塞进内阁里锻炼两年,谁知冯凯不爱与笔墨为伍,更爱沙场,冯益中不得已,只得将他送往莫岭,任上官礼来的副将。谁知,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
本来的花白头发也变得全白且稀少,挺直的背也变得佝偻,明亮的眼里也终变浑浊。
他已经向陛下递交了辞呈,言明了此次春祭是自己最后为北临做的事了,允临天也明了,准许他离去,且在京城附近给他安排好了住宅,春祭一结束,就正式卸任。
阳光和煦,照在冯益中身上,却在此刻显得寂寥无比。
在京城的另一边,却完全不是这个景象。
兵部尚书府——
今天也是李观南和陈瑾依定亲的日子。
本来需要先提亲后订婚,但碍于时间要求,加上李观南与陈楚安早已表明自己的决心,也就省去了提亲这个流程。再加上陈瑾依本就不想搞得隆重,因此此次定亲的人也就寥寥数人,李观南这边作为家里人的也就王伯,雨晴,韩夕城和小武,本来也邀请了钱奕雯,但是她拒绝了。
陈瑾依那边也都是熟人,陈楚安,柯拓,柯映红。
为了省事,甚至没请挑夫……
最后就苦了韩夕城和小武。
“李观南!”韩夕城将最后一个箱子放上马车,气喘吁吁,满目凶光,怒吼一声,“今晚……请我……喝酒!累死我了!”
“好好好!”李观南笑呵呵地打开折扇,讨好般地站在一旁扇风。
韩夕城额头微微出汗,雨晴在一旁用手绢给他细细擦拭着。
小武毕竟练功多年,只是有些喘粗气,并没有出汗。
“你带那么多东西,七八个大箱子呢还不请挑夫?”韩夕城依旧在气头上。
“这不是瑾依不喜欢嘛,”李观南依旧讨好,“有你在,我还怕啥?”
韩夕城哼了一声,虽然知道这是说好话,却还是挺受用。
王伯拍了拍长衫上的灰走过来,笑道:“少爷,时辰差不多了。”
“嗯,”李观南抬头看了看天,收起了折扇,笑道,“出发!”
两辆马车缓缓驶出巷子。
……
鸿胪寺——
“柯姐姐,我穿这样可以吗?”
“柯姐姐,我这个耳饰戴哪一个啊?”
“柯姐姐……”
……
“哎哟我的姑奶奶呐!”倚着门槛的柯映红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了手里的瓜子,“你在这梳妆台前绕了多久了?一个时辰有了吧!”
“我这不是紧张嘛……”陈瑾依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但在这种人生大事上,她也难免会手足无措。
柯映红看着好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将她牵至床边坐下。
“都见过那么多次了,该抱抱了,该亲也亲了,现在紧张啥?”
“柯姐姐~”陈瑾依闻言,作势要打。
“好了好,”柯映红停止了逗乐,突然有些认真,问道,“你,到底为何会喜欢上他?”
陈瑾依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了一下,随后认真想了想,道:“一开始见到他,只觉得他是一无是处的官二代,谁知道真正开战以后,大军交锋,他却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的,撤退也是他来殿后,每次战斗一结束,他不是忙着休息,而是第一时间奔赴军营去查看伤兵,他没有把这些兵当作草芥,当作自己升迁的垫脚石,是实实在在的心疼他们。”
“亏得他的谋略,断了上官礼来的辎重,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是一招险棋,但是他敢走出去,既有远大谋略,又有实施的勇气。”
“后来守城,他几天没合眼,盔甲都是坏了就换,打烂了多少副盔甲,愣是站在城头,他也知道,当时他是全军的脊梁,他若是下去了,军心就没了。”
“就算到最后,他觉得城守不住了,他也是用尽全力把我们送了出来……”
“我就觉得,像他的身份,完全不用来到前线来的,在京城里呆着,当个吃喝不愁的公子哥不好吗,可是他还是来了,没有富家弟子的做派,凡事亲历亲为,待人温润谦和有礼……我从那一刻起就想靠近他,想了解他……”
说完这些,陈瑾依眸子亮亮的。
柯映红咂咂嘴,没有说话,心想,完了,这不完犊子了嘛……自己只是随便一问,哪知道这妮子居然那么崇拜人家……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喧哗。
“看来是人到了,我们出去吧。”柯映红站起身。
“等一下!”陈瑾依赶忙站了起来,又四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最后捋了捋头发,这才走了出去。
李观南站在大门口,笑眯眯看着韩夕城和小武两个大冤种往里卸东西。
陈楚安和柯拓迎了出来,李观南向两人抱拳,率先开口笑道:“今天没有城主也没有尚书,只有长辈与晚辈。”
两人都笑着应允。
柯拓看着翁婿两人,颇为不自在,挠了挠头,道:“我去帮帮他们。”说罢,往马车走去,轻松接过了韩夕城刚卸下的箱子。
李观南道:“成婚一事,我本不想张扬,瑾依也是如此,因此我也没请其他人,就我们几人小聚一下吧。”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