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环境很好,马路上的声音被绿化带隔离的听不见。
小区围墙极高,他们挨着围墙走,花枝从围墙穿出来,枝上结满了粉白色的花,压的沉甸甸的在人头上。没有什么灯光,吱吱的虫鸣声不断,路上只有他们两人,沉默的走着,花影重重。
叮的一声,火光闪亮。明洁点燃打火机,凑近点上一只烟,火光映衬着她一张妩媚动人的脸。她两只手指夹着烟,指间涂着鲜艳的蔻丹。点烟的姿势优美娴熟,一截细腻莹白的颈子往前微微递一递,火光就在她指间亮起。
明澈觉得她比以前更好看,曾经美的张狂,现在收敛许多,淡淡透出些看透世情的荣华慵懒来。
她不是水葱一样的年纪了,工作了一整天,脸上的妆细看有点残,此时很有些疲惫的样子,蹙眉猛吸了口烟,吐出来,整个姿态,像旧时候月份牌里的富态美人,更像水蜜桃一样毛茸茸水润润一样的饱满多汁不可思议。
她觑了明澈一眼。明澈倚着墙等她抽完,脸藏在半明半暗的花下,这种环境,使得她看上去有一种朦胧脆弱的美感。
明洁突然就想起一些往事,瞬间拧起了眉,她一旦拧起眉,那种慵懒就全然抹去,眼神泛起一点微微的凶狠,整个人有种凌厉。她转头把烟摁在花枝上,两手随意一弹,烟头飞远了。
明澈看着那烟头划出条抛物线,落在路的那一头,她站起身,没说什么,也没看明洁,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明洁像没看见似的,转身就走,走了没几分钟转入一条巷子,巷子很窄,还停满了车,明澈看着,以她有限的对车的了解,她也觉得这些车都不便宜。
路不是很平,明澈好几次脚下一空,明洁走的却很熟练。走到一个木门前明洁停下来,摸索着门铃。半天没摸到,她不耐烦了,砰砰的砸起木门。门上挂的两个红灯笼被震的一抖一抖的,红色的光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灯笼里居然用的是蜡烛,难怪那么暗。
很快脚步声传来,窸窸窣窣的打开门,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穿着松垮垮的稠衫,英俊帅气。他看到明洁,满脸堆着笑。
“明小姐!”他划出个请来。侧着身子毕恭毕敬的领着明洁往前走。
这里木门不过米把宽,打开门来却别有一番天地。入得门来便是曲折回廊,阶下石子漫成甬道,两旁种着无数苍翠的修竹,无风也听得有沙沙声。
灯光极暗极暗,明澈一直听到潺潺的水流声,但是不知道从哪里来,她很确定那应该是自然的水流声音。
走了一会,终于有了开阔的视野,光线也亮了些,明澈看着周围种了不少芭蕉和一些高大的花树,黑暗里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老远一个人快快的走过来,明洁突然笑了。“老沙,我跟你讲,你再不把你门前修亮堂点,下次我就砸了你这破门。”
老沙呵呵一笑。走到跟前,是一个十分富态的中年男子,脸上肥肉多的在这种灯光条件下都泛着光,颠着极大的一个肚皮。别人两手叉腰,他两手只能摸在滚圆的肚子上。也是穿了一身宽松的稠衫,走动起来波纹重重。
明澈想这莫非是他们的制服?
“砸,尽管砸。我早看好一新的,就没舍得换,就等你砸了。”老沙嘻嘻的笑。“你不砸,再没人砸了。”
“弄的这么黑漆漆的,知道的是人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吃饭呐?”明洁嗓音提的高,是有点火气的样子。“给我灯点亮点亮。”
“我的姑奶奶,您这是打哪来的这肚子气,跑我这儿发来着。”老沙做出一份委屈的样子。他挥手让服务员去亮灯。“这不就是爱这调调嘛。清幽清幽,吃的是饭,也是气氛啊。”
说话间灯亮了起来。明洁似笑非笑的斜了老沙一样,灯光打在脸上,水蜜桃一样一按噗的一声汁水四溅。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赶紧的,这还饿着呢。”她又有些那种软绵绵慵懒的样子,浸着水一样。
老沙忙不迭的把她们送进一间隔间,放下竹帘出去张罗了。
从头到尾他没看明澈一眼。就当她不存在似的。
这隔间小巧而古朴,墙上挂着两幅书法,龙飞凤舞的有种飘逸感。一张小圆桌,两把椅子,都是粗糙但天长日久摩挲光滑之后泛出的那种木色。
两个人坐下来。
明洁又点上一只烟,吸了一口方才道。“来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等了很久?”
明澈摇头。
明洁从鳄鱼皮包里抽出张名片,扔在明澈跟前。“以后先打电话,别傻乎乎的等着。我不定每天都回来。”
“好。”明澈说。抬起眼看她。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有那么一会,两人都在找彼此过去的影子。
很多年,很多年没见了。
明洁先转开目光。她疲倦的捏了捏眉心。“我听说你不是去了青州?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明澈说。
“噢。。”明洁取下烟,按熄在桌面上。桌上捏的黑乎乎的。一只烟,两口就按熄。
“找我有急事?”她心不在焉的碾着烟屁股,烟灰缸明明就在她手边。
明澈正要开口,老沙亲自端着菜送了进来。
“先来点缓缓。”老沙说,小心的将小菜搁在明洁跟前。一转眼看到桌上的烟屁股,桌上有个清晰的烟头的痕迹。老沙脸上的肥肉颤了颤。“我的姑奶奶。。。”他割肉一样的表情。“您爱惜着点东西。不敢让您爱护,别糟蹋行么,这东西糟蹋一件少一件啦,可没地儿找去。”
老沙心疼的心肝都疼。他摸了摸那痕。把烟灰缸摆到明洁眼皮子下。“我的祖宗,您千万手下留情。这是要我老沙的命啊。”
明洁不耐烦的挑起眉“行了行了,你这点出息。至于么,不过张桌子,你摆出来不就是用的。”
老沙额角青筋直跳,他深吸了口气,“我不跟你计较,我得多活两年。”他摸着一肚子,气颠颠的走了。
明澈喝了口水,垂下眼帘。她有一点点心酸,想开口问她好不好。但是这么多年的疏离,这么多些年的刻意遗忘,她们之间已经问不出来这种话了。应该,是好的吧。
“你别这样看我。”明洁嫌恶的盯着她。“你们懂什么?每次用那种眼神看我。”
明澈低下头不语,良久才问。
“你跟明澄有联系?”
明洁刚夹了一筷子凉菜,听到这话,停在半空中,那菜碧莹莹的。明洁突然就对着菜笑起来了。
“你问我要明澄?呵呵,你开什么玩笑?”
“我今天去了家里,还去了明澄的学校,他两年前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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