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不察船中的沉郁之气,正乐悠悠地赏着风月。
怀璧不知何时脱了鞋,白嫩的小脚泡在水里轻轻荡着。
燕集则脊背挺直,端坐如松,修长的手扣在膝盖上,心里默念着父亲昔日教导的“非礼勿视”,一双好看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殊不知,早已红透的耳朵已经将他暴露了。
怀璧含笑看着他标致而干净的侧脸,突然心念一动,一本正经地对着江水咏道,“汉之广矣,不可咏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说罢,便一脸认真地转向他,好似真的在求教一般,“小郎君,你可知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燕集看着她一脸纯良无害的表情,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她,她未免太大胆了!竟然公然调戏良家少男!
燕集僵硬地转过头,自金口里蹦出了几个金字,“那是汉水。”
怀璧早就猜到他会转移重点,一脸理所当然地狡辩道,“那又如何,反正都是水嘛。”
话音刚落,一阵晚风袭来,带了些凉意,怀璧微微瑟缩了下。
燕集皱了皱眉,拿起她扔在一旁的鞋袜递过去,“穿上。”
“又不冷。”
怀璧撇了撇嘴,十分不情愿地接过,
刚穿好鞋袜,她正要说些什么,这时,两岸山中却传来一声猿鸣。
猿声凄厉哀怨,回荡在山谷间久久不散。
怀璧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听闻曾经父亲率军行至三峡时,军中一人捕得一只小猿,其母便一路哀号,沿江随行百余里,最终跳上船后就死了。剖开它的肚子一看,早已肝肠寸断。父亲听说了以后,勃然大怒,便下令罢免了那名军士。”
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当时听了此事便十分感慨。既便不曾和父亲相处过,却能清楚地知道有关他的所有事,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知道他刚烈的外表下也不乏世间柔情。想来,这便是名满天下的好处吧。尽管,如今美名与恶名参半。”
清风徐来,撩起了怀璧的鬓发。天色渐渐黑了,她的神情晦暗不明。
“大将军,是个好人。”
燕集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或许大多时候都是迫于无奈吧。这世间的关系皆是此消彼长,我们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不一定都能从心。尔强我弱,有人受益便会有人遭受侵害。有时候仅是自保便会伤害到对方,又何谈对错呢?立足当世的人们,不过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怀璧认真地看着他,眼里情绪莫辨。
“你怎知家君是个好人?”
燕集难得笑了笑,眉目疏朗,宛若旭日,“幼时曾在大将军部下历练过。”
顿了下,又道,“和你阿兄一道。”
“谁?”
“桓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