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溯洄踏进偏厅之时,现任钱氏家主钱喻桓正端着青色冰裂釉杯来来回回得端详着,一脸得钦佩,听到一阵脚步声才慌慌张张得放下杯子。
“燕主,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忙不迭起身,一脸奉承。
接手钱家不过几十年,这钱喻恒倒也是治家有方,朔沅钱氏向来不擅长修习武学阵法,只醉心锻造和经商,虽位列四大仙氏中其一,却是实实在在靠着金银财帛名声赫赫。
燕溯洄面色淡然,缓缓道,“钱家主不必客气,久等了,请坐”
钱喻恒只觉得一阵兰香飘逸而过,燕溯洄已然落座主位,凤目轻瞟,神色微凉,那碧眸一扫,令人心下一阵紧张,顿时咽了口口水,探手持起茶杯,佯装喝茶。
心里却不免嘀咕着,这燕主还是让人颇有压迫之感,只那一双碧眸就似要夺人魂魄般,仿佛稍有不慎,便会命丧于此。
“钱家主提前赶到,想必是有进展了”燕溯洄左手支着头,右手轻轻敲击着桌面,问得若无其事。
钱喻恒却脊背一凉,冷汗直冒,拿出帕子轻轻擦着额,支支吾吾得答着,“恐……恐还需要些时日”声若蚊蝇,越来越无力。
燕溯洄凤眸骤转,面上一沉,周身的凌冽气息油然而起,钱喻恒立刻起身,肥胖的身躯因着起身幅度太大,差点就推翻了一旁的茶桌,胆战心惊得摆着手解释道,“但……但是已有进展,绝……绝不耽误燕主大计”
“呵,钱家主莫怕,大可坐下慢慢说”燕溯洄凤眸微眯,轻笑一声,这钱喻恒倒是向来胆小如鼠得很。
钱喻恒呆呆得点了点头,眨着眼,觉着自己仿佛经历一场浩劫,躲过一难,捡回一条命,深吸了口气,回道,“那……那火晤剑乃是上……上古神兽睚眦脊背之灵火锻炼七七四十九日铸成,睚眦早已销声匿迹,我等只能用……用麒麟火代替,且其……其中所需的锻造材质,除了燕主给的,还……还需要几味”
燕溯洄微蹙眉,钱喻恒立刻接上说,“但……但都不是难寻之物,皆是……皆是一些火位之物,我钱家尚有,尚有,只是火之兵,锻造都……都需漫长时日,还请燕主,宽……宽限则个”
说完紧张得盯着主座的男子,战战兢兢得立着。
燕溯洄把玩着手中的玉折扇,慢慢思量着钱喻恒的话,倒也在理,这火晤剑在当年也是千锤百炼而成,况且因着宁晤歌久经沙场更是灵性十足,怕是复刻版终究只是赝品,急不得。
也罢,这识得破之人天下寥寥,况且那识得破之人却也毫无证据,除非自证身份。
“钱家主所言有理,还需多少时日”他抬眸,幽幽问道。
“不出一月可成”钱喻恒这下倒是自信满满,肥硕的脸上堆着笑意。
“好,辛苦钱家主,此事若成,答应家主的东西自然双手奉上”燕溯洄吟着笑,那笑却似寒冬飘雪般寒冷刺骨。
钱喻恒立马作揖行礼,郑重得回着,“谢燕主提携”
他用余光偷偷瞄着主座的男人,心里这才大大得松了口气,虽与燕溯洄也算早年识得,百年前,犹记得这碧眸震天下,青衣翩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燕家溯洄,一把玉璃剑名动沄海,那碧色身影快如闪电,教人目眩神迷。
玉璃剑不同于寻常宝剑,由燕池碧灵珏打造,轻盈灵巧如一根初生细竹,通体碧绿,隐隐闪着碧光,无刀鞘,轻巧异常。
就是这看着灵秀如大师雅作的藏品却是实打实的杀人利器,夺人性命于无形,出剑之快根本无从察觉。
他轻轻叹了口气,曾经的明朗少年,也是诗酒风月,潇洒肆意,那碧眸永远淌着畅快的笑意和温和,让人羡慕,转眼今日,却是阴诡魅惑,令人闻风丧胆。
仍是面若白玉,仍是碧眸幽幽,却再也不见那份飘逸灵动,风姿卓卓。
他虽不敢多问,却也猜得到燕溯洄重铸火晤剑的目的,多半是与那百年前魂飞魄散的宁晤歌相关,他也只敢在心里默念一遍这个名字,红衣似火,倾国倾城,纵是他现在跻身家主之位,家财万贯,美女如云在怀,却也难比那抹红美得惊心动魄。
往事如云烟,现下已无人敢提,百年已过,虽知火晤剑重现,必是腥风血雨,但他钱氏却只能投靠燕溯洄得以保命。
墨主淡出,不谙世事,他瞟了一眼主座的男子,这天下,还不是他的么?
“巫,带钱家主去玉柳院安置”燕溯洄吩咐着。
“是”巫进门垂首,转而弯腰行礼向钱喻恒示意。
“谢……谢燕主”钱喻恒见已无事,赶忙道谢离开,这厅内早已是冰寒交迫,憋得他虚汗直冒,终于可以解脱。
燕溯洄依旧坐在主座,垂首沉思着,玉扇轻摇,碧眸微晃。
一旁的绿幽垂首待命,瞧着自家主子并无怒意,也是松了口气,想着火晤剑能重铸,才是家主计划的第一步,多等些时日也是无妨,待大成之后便是墨玖和宁晤歌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