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海成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离开,楚府上下一片静谧,无人敢言。
“征衣,爹爹对不起你。”
楚征衣若无其事的笑道:“爹爹,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明白,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爹爹不需要自责,再说了,我也只是上南阳唱唱歌跳跳舞,就当是在那边住下了,未必会吃苦,也不是受什么刑罚。”
楚如玉摇摇头,握住楚征衣的手,叹息道:“你不明白征衣,此番去南阳,路途遥远,明面上说好听点是南阳建交,实则是暗中藏刀,危险重重,你从小没有吃过苦,万一....”
“好了娘,可是事到如今,又能怎么办呢?”楚征衣神色悲悯也不过是稍瞬即逝,但是父母已经伤心无比,她也只能扬着笑:“难道要因为我一个人,害楚家要被满门抄斩吗?如果楚家只是我们三人,我们大可寻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重新生活,但是娘,楚家上上下下百口人命,她们每一个都是无辜的,也都是爹娘的孩子,她们不行,只是我一个人换得全部人的平安,那我还是福宝呢。”
楚如玉闻言忍俊不禁,笑中含泪,眼神慈爱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长大的丫头,只觉得如若心尖剜下的一块心头肉,不过几年光阴,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了,细声道:“征衣,娘亲也不能再为你做什么,只是到了南阳千万小心,懂得自保,明白吗?”
楚征衣颔首,见在旁边坐着不出声的父亲,征衣做了一个鬼脸,楚怀庆也面无笑意。
“爹爹,征衣生辰,怎么老是板着一张脸啊。”
楚怀庆闻言抬头,楚征衣一愣,平日总是看不清喜怒的父亲如今满眼泪水,满是愧疚与自责,他作为一个父亲,没办法护住自己的女儿,还要因为自己的女儿护住全家人的性命,他这个父亲太失败,太无能。
“征衣。”楚怀庆声音沙哑疲惫,楚征衣闻言听话的点点头,屈膝底下身子,楚怀庆落泪,粗糙的手掌抹去泪痕,“爹爹真的没用,答应了你,也没能护你一辈子。”
楚征衣闻言眼眶一热,她否认的摇摇头,“才不是呢,我的爹爹是世间最好的爹爹,征衣已经很幸运了,能够做你们的女儿。”
“是爹爹要感谢,感谢我能做你的爹爹,有你这样一个女儿,是爹爹的幸运。”楚怀庆神色哀伤,但是依旧是满目慈爱,他亦然是一位父亲,会为楚征衣抗下许多事情,只是如今他这棵树,护不住楚征衣了。
三人紧握住手,紧紧相拥,楚征衣心中多是幸福,至少,一直活在温室里从未触碰到这个世界的她,也能够为了父母的安康,独挡一面。
“爹爹,娘亲,相信我,征衣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天天陪着你们,好好孝敬你们,你们可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等我回来。”
风临城破晓时分,一行车队不携任何金银珠宝,护卫重重保护,由风临军统蒋海成亲自护送前往南阳城,在东边山峰映衬着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时,这一车队早已穿过了山匪遍布的南阳山丘,而留下的是山匪遍地的尸体,血液蜿蜒,浸染了大片大片崎岖的土地。
蒋海成靠着暂停的马车,手中拿着随行婢女的手绢擦拭着自己最心爱宝剑的剑身,冷冷一笑:“你们几个可真是废物,区区几个不知出处的山匪居然能把渡无双给我劫走,我本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特地配了护卫,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得亏我浪费百两黄金买了一个楚家的楚征衣,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东西,一个个别说杀人,剑都提不起来,废物!“
众人听着蒋海成怒声的训斥,皆是耷拉着头,艳阳高照,他们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下去。风临军一直都属于故陵的调遣军,故陵的军队庞大,都属精兵。所以风临这一支军他们从未上过战场,也只是提着剑吓唬吓唬小老百姓,勒索一些银子喝喝花酒什么的。
索性把仅有的拳脚功夫都忘记了,见蒋海成模样几分潇洒,也算是臣服于金钱,长久追随他到处寻花问柳,喝醉送他回府什么的,也以为自己领头是一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没想到那把剑一出鞘,便无人生还。
纵使被骂,心中那股不服气也淡然无存。
太阳没那么晒的时候,蒋海成命车队启程,估摸着夜幕时便可以到达南阳。马车内,楚征衣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青衣上的银线,又想起父母的脸庞,心头一酸,紧紧将青衣拥在怀里,垂眸之际思绪万千。
“小姐,我们快到南阳了。”翡翠轻轻掀开窗帘,看见外头的桃林,桃树开的正好,花瓣粉红,还有几瓣吹进了车内,落在了楚征衣的发梢。这是南阳城外的桃林,南阳城主喜花,南阳百姓也喜花,因此南阳外由一片片的花林围住,桃林外有一块偌大的石碑,上头刻着南阳两字。
“翡翠。”楚征衣将衣裳收到随行的行囊中,方才回过神,她看向翡翠,“谢谢你,愿意陪我前往南阳。”
翡翠本以为是什么大事,闻言只是挠挠头一笑:“小姐,这个有什么啊,我本就是楚家的婢女,主子去哪我本就应该如影随形,这是我的职责。”
“你和楚家别的婢女不同,你总是那般无畏忠诚。”楚征衣无比认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翡翠便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信任总是会让人更加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