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召听这话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往司禄手中扫了眼,“没带刀。”
“……没。”司禄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找人帮忙还带刀,会被误会火拼的吧?
不过,听方召提到刀,司禄对方召又多了一层信心。他饰演的那个角色,就是刀不离手的人。
“进来吧。”方召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司禄客气地接过来,“谢谢。”
但是没敢喝。
他经纪人多次跟他说过,不要轻易喝别人递过来的水,就算是同公司的也要防一手,大家是竞争关系,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为了竞争某个角色或者达到其他目的,而在里面加点东西?
进剧组之前经纪人也叮嘱过他,防备其他演员,尤其是对手公司,比如银翼的人,就算对方看着非常热情友好,也要保持谨慎。不说严重的,就算只是拉一天肚子,也够你难受。工作压力,心理压力,天气不好的时候更是浑身难受,再来个拉肚子,半条命也就去了。
现在,方召递过来的这杯水,他喝不喝?
“你想更了解‘祁观’这个人?”方召问。
祁观,就是剧中司禄饰演的那个人。
“对!”司禄的注意力从水杯移开,认真道:“我查过很多资料,但形象依旧不够清晰,剧本里面对‘祁观’这个人的介绍也不够详细,演的时候,前面几季还好,但第五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我想演好这个角色,希望能更好地将这个角色、将那个人,呈现出来。听说你也是延洲这边顾问团成员,应该对那段历史更了解,也许知道的比我更多,所以我过来问问。”
“祁观哪……他那个人,很特别,不适合生在和平时期。灭世纪对别人来说是地狱,但对他而言,却更自在。他的思想其实更复古,喜欢用刀不喜欢枪,三观也与常人不一样,对他来说,强者是不需要帮助的,他只会帮助弱者。所以,他可以站在旁边冷漠看着一个强者甚至更多强者去死,但也能为了两个体弱的研究员而死无全尸……”
祁观那个人,方召记得,曾经他也邀请过祁观加入自己的队伍,但被拒绝了。
“咱们不是一路人。”
这是祁观的回复,然后带着他那把修长的刀,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就像是古时候的游侠,做事情全凭本心,至于别人什么看法,他压根不理会。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却又有自己的坚持,也固执。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方召重生后,看过创世纪时期留下来的一些资料,能将墓迁进洲烈士陵园的人,每一个都是经过多番审核的。
祁观的行事作风,令人不喜,在创世纪时期迁墓的时候,也遭到一些人的反对,但最后还是迁入烈士陵园了。
在后世看来,他的功远大于过,因为他救的人,就是后来研究出多种抗病毒药剂的医生,也是创世纪时期成立科学院总院时的第一批元老级成员。
当年,祁观自己恐怕也没想到会救出一个如此伟大的科学家。
祁观在烈士陵园的墓,没有骸骨,只有一把满是痕迹的刀。迁墓的时候,是那名医生亲手将那把刀放进墓中的。如今放在博物馆的是个复制品。
司禄拍戏的道具刀,就是根据博物馆的那个复制品而再次复制出来的。
此时,司禄坐在沙发上仔细听着方召分析“祁观”这个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喝水。
再看看水杯,只剩下一半。
司禄:“!!”
他在过去的十分钟里面,竟然无意识地喝了半杯水!!
会不会拉肚子?
里面会不会下毒?
不是司禄凡事喜欢往坏处想,而是他经纪人经常这么吓他。
但司禄却没有时间去继续纠结,相比起这个,他更希望能从方召口中听说关于“祁观”这个人的事情,为此,就算中毒又何妨?
方召口中的祁观,与司禄查到的一些资料上的有点差别,但却又让这个人更生活。历史资料中记载的祁观,司禄总觉得有点虚假,也不完全,就像是灵魂缺少了重要的一部分,不够深刻。
可听着方召的这些话,之前司禄一直觉得被迷糊困住的思绪,似乎在渐渐清晰。方召说的这些,就是关键点,就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东西!
说话间,方召走到放置音乐键盘的地方,这是他平时回来创作的时候用到的。提起祁观那个很久很久没见的人,方召又不自觉将手放在上面。
一键琴音起,破雾轻飞去。
“对祁观那个人而言,生,幻化成风;死,随风飘逸。没有什么不同。”
不知是被方召的话影响,还是音符太具魔力,司禄的思绪完全沉浸下来。
不问结果,不辞劳苦;
一时,一日,一月,一季,一年,一轮,一生;
直入本心。
可能,那就是祁观的修行之路。
司禄拿到剧本的时候,查资料的时候,曾以为看到的是荒野之上无人作伴的孤寂,但或许并不是那样。
他以为面临死亡的时候,祁观应该同其他人那样会有更多的情绪表现,但或许也不是那样。
司禄似乎能看见自己脑海中,那些低沉、压抑的情绪。
阳光藏在世界背面,风吹过来只剩冰凉。
他似乎又看到了荒野之上的孤独,但孤独的最终,心却不如来时那般烦躁。
沉思,似乎有点不甘,有些落寞。
再后来,那些情绪都没有了。
他仿佛听到了风在夜空下歌着唱,仿佛看到一颗星星从天上降落到湖面,依旧发着光。
周围的世界沉默如深海。
闭眼,睁眼,微笑。
没有不甘,没有落寞。
生,幻化成风。
死,随风飘逸。
行者无疆!
司禄手指握拢,却心下一空。
“刀呢?”司禄喃喃道。
“你放在自己屋里了。”方召停下敲击琴键。
司禄转身离开,若是之前的他,还会客气礼貌地说一些话,但现在,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方召看着关上的门,叹气。
那些人,都已经过去五百多年,快六百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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