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无是处

    又等了40多分钟，村长接到电话说督查组去了月亮村，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办公室打了电话，让他们松口气。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村长又带着我回到村里，我正好想到处走走，他便安排我到那几户村民家里通知不用躲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自己何以混到如此不堪的境地，当初在学校，与烟雨畅聊罗素的“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心”徐志摩的“自由、爱和美”冰心的“母爱、童心、自然”这些至善至美的追求，如今我何以竟几近一无所有。望着山下的稻田，好在自然和美在这个小村庄里多少是有一点吧。老天总不至真的让人一无所有。这些村民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耕耘、劳作、生生死死，平静、自然。我突然想去看看更远的地方，蒋为他们天堂村是否真的如天堂一般，美如人间仙境。

    一直以来，或许是因为拥有的太少，所以异常害怕失去，可是有些事情不会因为害怕而不发生。就像毕业前几个月我就预感到了跟烟雨的分别，然而害怕也于事无补，甚至加速了关系的恶化；就像我躲到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照样有韩亘那样的人把我对比得一无是处。甚至连我想了结自己这无意义的生活也下不了决心。因为反正总有一死，不必急于一时。未知生，焉知死。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那么哪怕是同黑暗捣乱也好，我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那从本专业做起吧，我打算考个ACCA，免得韩庚那小子整天嘲笑我，重要的是我现在真的闲得没事干。可是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高校会计专业毕业生，直接攻克ACCA有点可怕，还是先考个注会吧。说干就干，等我通知完村民就回宿舍买书。

    通知完乡民，人生也思考得差不多了。果然山多久高的地方容易出现哲学家，因为山多没地活动，吃饱饭没处可去就坐着思考人生，告诉空气又清新，正有助于大脑供养。我开始往操场走，准备去宿舍喊韩亘吃饭还是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带饭回宿舍给他。就看到他从操场对面走来，穿着白衬衫和几近白色的浅蓝色牛仔裤，在阳光的照耀下，干净得几乎透明，使我有种看见天使的错觉。我知道这当然是错觉，他根本不是什么天使。在我五点不到累死累活的跑到现在的时候，他顶着特殊津贴光环在宿舍睡觉，在我犹豫要等他一起去食堂还是打电话给他带饭的时候，他正往食堂走来，好像忘了我的存在。我跑下小土坡，心想男子汉不跟你一般见识，喊道“韩亘，你也来吃饭啦？”他看我一眼，略一点头。

    吃完饭，我们一起回到宿舍，他又坐在桌边准备画图，我过去瞅了一眼，净是不规则的线和圈，完全看不明白，心想这家伙不会是间谍或特务什么的吧，整天画图，喜欢独来独往，还知道我的名字和档案，不像什么善类，可是间谍长这么帅辨识度也太高了吧，不容易隐藏啊……。被自己狂野的想象力折服到，觉得好笑，呵呵笑出了声，他回头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我爬上床说“吃完饭副交感神经兴奋，好困啊……我准备午睡了，你不睡午觉的么？”他说“嗯”。我躺床上一边用手机买书，一边问“韩亘……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呀？”“我是理工的”“哦哦，这么多地方都有理工大，你是什么地方？大连理工？”“麻省”“啊……怪不得你总是很厉害的样子”“G大不是也差不多”我似乎透过他后脑勺看见了他翻的白眼。“什么差不多，前几年才刚专升本，而且差不多你还总说我废材？”“废材，又不是因为学校才说你”“那是为什么？”“因为你本来就像废材”我更郁闷了。暗下决心努力奋斗，也不知道我这把年纪了好好学习有没有用……。哎，真是悔不当初。真是越看越像间谍，这么厉害的人到这里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