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诚一身素白,面容凝重里透着悲戚,踩着择定的时辰出来,上了马,缓缓往城外出去。李小幺一身素白长衫,和同样一身素白长衫的刘秀云、吕丰一起,夹在众将领、官吏队伍中,跟在苏子诚马后,缓步往城外走。
队伍行进的很慢,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城外祭台,施玉赞礼,苏子诚主祭,行了三献大礼,李小幺杂在众将官群中,跟着跪、伏、拜、起,不敢错了半分,周围的将领官吏,个个优雅的甩着大袖子,跪拜的简直跟跳舞一样韵律十足,一群人舞的那样整齐好看,她若错了哪怕一分,就得突出在外,那就太招人眼了!李小幺紧张的盯着前面的官员,她要确保自己跟着做的半步不错,这一通紧张,旁的什么也顾不上了。也不知道跪了几回,拜了几次,只跪的拜的一身的汗,满心的后悔,早知道这磕拜是属于跳舞这一科的,当初施玉请她去演礼时,她真不该偷懒一趟不去!
礼仪告一段落,李小幺刚舒了口气站定,吕丰凑过来耳语道:“祭文写的不错,你写的?”李小幺斜过眼珠扫了他一眼,仿佛只是嘴唇动了动道:“你小师叔他哥写的。”吕丰从眼角往下瞥着李小幺嘀咕道:“那就只一样好处了,短!”李小幺紧紧抿着嘴唇,用力把笑容拉下去,平视着前方,不准备再理会吕丰。
这边成了礼,队伍缓缓移了小半刻钟,就到了祭祀吴地亡殁军士的祭台前,李小幺随众人拜了四拜,夹在人群中长身直跪在地上,凝神注意着苏子诚,苏子诚已经被赞礼官施玉引到台子正中那张极长极宽的香案前,施玉转身接过三根点燃的香,高举正要递过去,只见苏子诚郑重的撩起长衫,如同刚才祭祀北平殁亡将士般长跪于香案前,从施玉手里接过香开始上香,李小幺周围隐隐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泣,三上香完毕,施玉取过写着祭文的白帛正要抖开,苏子诚伸手示意,施玉忙将白帛递上,苏子诚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哀戚,亮声读起祭文来,这祭文与刚才的不同,也与通常那些骈四俪六的祭文不同,文字极是平实,诉说着吴地将士的枉死、不甘、哀伤和对太平府、池州府两处的指责。
周围的哭泣从隐约而声起,渐渐演变成一片哀哭,李小幺暗暗吐了口气,吕丰往李小幺身边凑了凑,低低的说道:“小五,荆地那些大水泡子里,有一种怪物,叫猪龙婆,你见过没有?”李小幺斜了他一眼,吕丰瞄着苏子诚接着低语道:“那猪龙婆也长的跟块石头一样,又丑又硬,那猪龙婆咬了走兽都是生吞,一边吞,一边流眼泪,一边吞,一边流眼泪。”李小幺哭笑不得,微微转头扫了眼吕丰,低低的问道:“今天早上挨打了?”
“没!嗯,骨头好象断了。”李小幺吓了一跳,刘秀云在旁边接了一句:“快断了,不过没断,小师叔用力精准。”李小幺松了口气,吕丰错着牙正要说话,台上苏子诚哽咽着念到了‘尚飨!’三人忙住了口,端端正正跪好,凝神听着赞礼的声音,准备着再次舞拜。
礼成回到府里,李小幺忙不迭的奔进去沐浴换了衣服,出来倒在榻上缓气,苏子诚还没回来,他还要祭扫城外的无主荒坟,要回来还早。
这个中元节施玉最忙,陪着苏子诚祭扫了荒坟回来,片刻没得闲,就又忙着第二天竞标的事去了,当然,几乎忙了一整夜的不只他一个,赵宏志和明潜在楚州和润州主持完中元节祭祀,连夜赶进了扬州城,两处的富家商户却是提前两三天就进了扬州城,到处钻营打听消息,寻找门路,议论判断着真假,猜测这些北平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敢狠咬却又舍不得不吃。钱会长这十几个人最后碰了碰凑到的银子数,细细商定了策略,人定时分散了回去歇下,只等第二天大吃一场。
第二天一早,施玉就赶到别院催请苏子诚,李小幺前一天晚上让人传了信给他,她有事,就不去看竞标了。苏子诚收拾整齐,让人传了话给李小幺,他过去说两句就回来,等他回来再出城,其实这话不传也成,苏子诚说了话回来,李小幺早饭还没吃完呢。
不过李小幺本来就是打算出城寻地方吃中午饭的,所以时候还早得很,一直磨蹭到过了食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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