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血吗
霍冬二话没说,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在她话音落下的那瞬,立刻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就往左手掌用力一划
血,瞬时从掌心疯狂涌出
。
他将流血的手伸向托盘,让血滴进杯子里。
他握拳,再松开,再握拳,再松开
他一松一紧地压迫伤口,好让血能流得更快。
在做这些的时候,他一直看着她,始终不曾移开过视线。
他的眼底除了冷酷,再无其他情绪。
她也一直看着他,面无表情目光平静,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到他擦破一点皮都紧张得直跳脚。
她的眼底,不再有心疼,有的只是恨
极其浓烈的恨
他们对视着彼此,一眨不眨。
直到血滴了半杯,他才从兜里掏出一张手绢,利落地将左手随便一绕,然后端起杯子递到她面前。
严甯也二话没说,接过半杯鲜血,仰起头就往嘴里灌。
腥甜入喉,恶心至极
明明难以下咽,她却拼命往下吞,强忍着胃部的抽搐惊鸾,强忍着内心的悲伤绝望,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把半杯鲜血喝下去。
霍冬冷眼看着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尽数喝进她的嘴里
心口撕裂,痛得不能自己。
几秒之后,严甯将空杯搁在了牀头柜上。
她的嘴唇被他的血染得鲜红,可她的脸已经变得如同一张白纸,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形成强烈对比,让她看起来如同索命的女鬼,冷艳,却惊悚。
“另外找个特护来,你可以走了。”她抬手,用手背狠狠抹掉残留在唇角的血迹,垂着眸无悲无喜地冷冷吐字。
闻言,霍冬一直紧绷的心,稍有松缓。
她要求另找特护,说明她不会再这样消沉下去,是好现象。
他二话不说,转身往外走。
“霍冬”倏然,她又冷声开口。
他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
她亦没有看他,依旧垂着眸,“我严甯这一世、来世、生生世世,都不想再看到你了从这一刻起,你我永不再见”
她的声音平静,却异常坚定。
嗯,永不相见
就算哪天她死了,她也要带着这股怨气下黄泉,她要让自己生生世世都记着这份恨,生生世世都视他为仇人
痛到极致,又怎能相忘于江湖
不她做不到
她说,生生世世都不想再见到他
她说,从这一刻起,你我永不再见
永不再见吗
生生世世吗
霍冬强装的冷漠,被眼底的痛苦出卖
。
这一世无望,为什么连下一世也
本以为,这一世他没资格,总有一世可以配得上她的
狠狠闭紧双眼,隐去眼底的情绪,两秒之后,他睁开眼,眼底已一片平静。
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外走去。
霍冬脚步坚定,走得狠绝无情,不曾回头。
不是不想,是不敢。
他怕一回头,自己极力伪装的冷酷就会全线崩溃
严甯垂着眸,无喜无悲,平静地看着自己紧紧绞在一起绞得鼓起青筋的手。
门开,门关。
当听到外面的门被关上的那一瞬,严甯从病牀上跳下来,径直冲入卫生间。
“呕呕”
鲜血,将白瓷洗脸盆染得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胸腔里,一阵绞痛,她分不清到底是胃痛还是心痛,就好像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此刻吐出来的到底是他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呕呕”
她趴在盥漱台上,呕吐不止。
明明没什么东西可吐,可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却怎么也驱赶不走。
恶心
与他有关的一切,都让她恶心。
她要记住这一刻的痛,她要记住这一刻的悲,她要记住他的狠绝残忍,牢牢记着
吐到无物可吐,缓过胸腔里那股撕裂般的剧痛,严甯喘息着,双手撑着洗手池的边缘,缓缓抬头。
苍白的脸,猩红的眼,凹陷的双颊,艳红刺目的唇
一瞬不瞬地看着镜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回想着爱与不爱的差距
没爱上他之前,她活得没心没肺潇洒自如。
爱上他之后,她活得卑微谨慎狼狈至极。
所以,爱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爱情根本就不是个玩意儿
不爱了
再也不爱了
从今往后,严甯,你只许爱自己
慢慢地,站直身,她一边用手背狠狠擦掉唇上残留的血迹,一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下毒誓。
严甯,今日伤你之人,来日,你必得十倍还之
无论是谁,杀了你的孩子,永远都只能是你的仇人
猩红肿胀的双眼,迸射出来的恨,毁天灭地
病房外。
霍冬走出病房,从关上门的那刻,双脚就像是灌了铅一般,再也挪动不了
。
他红着眼,僵在门外,极力隐忍着心脏里那股撕裂般的痛,默默听着病房里的动静。
她那充满痛苦的呕吐声,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子,狠狠割着他的心
许多年后,霍冬每当空闲之时最爱看的,便是坐在秋千上在冬日阳光下轻轻摇曳的小女人,那时他才知,她给他的爱,浓烈炙热到足以燃烧他的人生,却也在他把她带到医院的那一刻终止。
一步错,步步错,而错过之后,有些东西就再也找不回了。
就算拼尽全力挽回她,可炙热的爱,已不复存在。
他多么渴望她能再像从前那样爱他,可穷其一生,他都没有再听到她对他说“我爱你”三个字
当严楚斐得知消息,匆忙赶到医院时,已是第三天上午。
偌大的病房,静谧无声,空气紧绷而压抑。
严楚斐面罩寒霜,高大的身躯僵立在病牀边,一瞬不瞬地看着正在沉睡的妹妹。
看到妹妹了无生息地躺在病牀上,看到妹妹消瘦得快要不成人样,严楚斐的心,如被刀绞。
心疼得恨不能把这医院砸了
愤怒得恨不能把伤害妹妹的人杀了
愧疚得恨不能给自己两拳
他好好的一个妹妹,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不过才回帝都几天而已,为什么就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
他不该走的,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该在妹妹的事没办好之前离开她的身边。
所以妹妹变成这样,他也难辞其咎
严楚斐狠狠咬着牙根,颊便肌肉突突跳动,胸腔里有股火,在熊熊燃烧。
站在牀边心疼至极地看着熟睡的妹妹,一会儿后,他转身朝着病房外走去。
严楚斐脸色阴沉,高大的身躯弥漫着一股极其骇人的寒气,眼底戾气深重。
“楚斐”
从病房里出来,就听见一道饱含胆怯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是一直守在门口的罗婉月。
这几天罗婉月并未出现,是在得知严楚斐来了医院之后,才匆忙赶来的。
严楚斐将病房的门关好,以确保不会打扰到病房内的妹妹。
然后他转身面对母亲,以及背靠着对面墙壁的霍冬。
严楚斐阴鸷的目光,直直射在霍冬的脸上。
霍冬垂着眼睑,双手揣袋背靠着墙面,一动不动,亦默不啃声。
她说从此永不相见,可他却放不下心把她一人丢在这里,在真正能保护她的人出现之前,他必须守着她。
她说不想再看到他,那他就在门外守着,寸步不离。
罗婉月在看到儿子阴冷的脸色时,心脏狠狠一颤,眼底不由划过一丝慌乱,“楚斐啊,你你你别生气,你听、听我解释”
深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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