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冬被撞得微微侧身,眉头一蹙
他微垂眼睑,淡淡瞥了眼故意挑衅的严甯,波澜不惊的目光饱含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
从她和六少的互动中,他猜出了她的身份。
早就听说,六少有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妹妹,一肚子坏水,整死人不偿命。
口碑差得都没人敢去严家提亲。
他不是那种喜欢听信传言的人,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他从来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今日一见这芳名远播的七格格
还不如传闻
霍冬面无表情,目光冷漠至极,像她这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他不屑搭理。
严甯上了停在悍马旁边的路虎,安子跳上驾驶座,娴熟地启动车子。
路虎从三个并排在一起同样高大强壮的男人身边开过,而当后座的车窗从霍冬的身边经过时,一直低垂着眉眼的严甯轻抬眼睑,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意味深长又透着一股子坏
严宅。
严甯带着一肚子气回到家,在玄关换了棉拖,气呼呼地往客厅里走。
许是太生气,竟没发现客厅亮着灯,等她进入客厅看到坐在沙发里的人时,吓得二话不说转身就要逃。
“站住。”
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两个字,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严厉,飘进她的耳朵里。
她的双脚瞬时如有千斤重,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眸一眯,唇一挑,她转身,喜笑颜开地朝着沙发里的中年男子扑过去。
同时她夸张地娇嗲,“呀四叔你回来啦,你啥时候回来的啊咋不让我去接你呢四叔啊,有言道几日不见甚是想念,你出国访问这几天,小七可想你”
严甯一边撒娇一边扑上前抱住严谨尧的臂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坐好。”严谨尧看都不看她一眼,又淡淡吐出两字。
二十三岁的大姑娘了,一天到晚还是这样疯疯癫癫大大咧咧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真是让人发愁。
严谨尧不怒自威的声音,让严甯心里发悚,只能松开手放开四叔的手臂。
四叔现在这副淡淡的模样,让她有种今晚又要被罚的不祥预感
“四叔”她拉长尾音撒娇,企图逃脱惩罚。
“去哪儿了”
果然,严谨尧开始兴师问罪。
鉴于严甯不学无术每天惹是生非,严谨尧忙里偷闲制定了一个管教方案,不许她在外喝酒闹事,不许她再跟一些乱七八糟的男人闹出绯闻,更不许她彻夜不归,每天必须九点之前回家。
现在已经十点了。
给她配的警卫员不敢管也管不着她,而这一周严谨尧又不在家,她便如脱缰的野马,逮着机会在外玩得不亦乐乎。
严甯眼珠子一转,谎话张口就来,“哦,有个朋友生日”
反正她朋友多,天天都可以有朋友生日。
“现在几点了”
严甯小嘴儿一瘪,装可怜,小手捏着四叔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轻扯,撒娇讨饶,“四叔,朋友生日嘛,我走太早不好的,哎哟,也就只晚了一个小时而已”
严谨尧抬起眼睑,淡淡瞥了眼狡猾又任性的小侄女。
被四叔冷飕飕的目光吓得心脏一颤,严甯挺直背脊正襟危坐,立马向四叔行了个军礼,保证道:“报告首长,小的以后不敢了”
严谨尧垂下目光,继续看手上的文件。
“四叔啊,问你个问题呗”严甯往后一倒,姿态慵懒地侧身靠在沙发靠背上,好奇地望着人到中年却依旧魅力不凡的四叔。
“嗯。”严谨尧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发出一声鼻音。
严甯,“你都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不结婚啊”
严谨尧拿着文件的手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缓缓抬眸,极冷极冷地看了眼不知死活总喜欢触地雷的侄女。
接收到四叔阴冷的目光,严甯立马警觉自己又触到四叔的底线了,连忙转移话题,“咦四叔你这玉佩挺好看的”
她的小手伸向他的脖子,想把他挂在脖子里的玉佩拉出来。
那是一块上好的千年血玉,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听说特别珍贵。
而且这块玉对四叔有着非凡的意义
虽然没人知道那非凡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意义
啪
她的手还没触摸到玉佩,就被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手背
“啊”她疼得惨叫,连忙收回手,一边用力搓着被四叔打疼的手背,一边委屈幽怨地咕哝抱怨,“干吗呀,看一下都不行呀这么宝贝”突然灵光一闪,她双眼发亮,对着四叔挤眉弄眼,笑得坏坏的,“定情之物”
严谨尧低垂着眼睑,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但眼底却快速地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禁足两日”他冷冷吐字。
严甯一愣,立马惨叫,“啊四叔别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晚矣”
所谓君无戏言,说的就是严谨尧。
严甯知道,四叔此言一出,她未来两天,就只能在家蒙头睡大觉了。
严甯失眠了。
挺严重的,辗转反侧几乎到天亮才睡着。
可能是因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受过气了,她心里严重不平衡,以至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
脑海里,全是那个高大的男人把她像小鸡一般拎起来砸在地上的画面
她觉得,那个男人这样的行为,不止伤害了她的屁股,还严重伤害了她的心理。
她可是让整个帝都人民都闻风丧胆的严七格格啊,他怎么可以用那种带着侮辱性的方式把她砸地上呢高大强壮了不起啊孔武有力了不起啊长得帅了不起啊
呃
长得帅
他长得很帅吗
还好吧
至少没有她家亲哥严楚斐长得好看。
既然他不是最帅的,她为什么会对他印象如此深刻呢
“傻帽当然是因为他摔了你两次啊,不然还能为啥”
想到快天亮,她才终于把这个问题想通,狠狠唾骂了自己一顿,然后气呼呼地扯高被子蒙住头,呼呼大睡。
叮铃铃,叮铃铃
仿佛才刚刚睡着,她又被闹铃给吓醒了过来。
失眠,这睡意正浓又被吵醒,严甯不由得一肚子起气憋在心里。
可是闹铃响了她又不敢不起来。
四叔在家,她必须循规蹈矩,不许抽烟,不许喝酒,不许熬夜,要早睡早起,饮食起居都得按照四叔的标准执行,否则她的人身自由将会受到严重限制。
没睡够的感觉谁没睡够谁知道
严甯痛苦得想暴走。
狠狠抓了把头发,她不甘不愿地起,无比后悔让昨晚那些没有营养的胡思乱想,耽误了她的美好睡眠。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差点把她屁股摔开花的臭男人
不止害她失眠,甚至还入了她的梦
她居然梦见他了
真是活见鬼
困得大脑都是迷糊的,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走进卫生间,往牙刷上挤了牙膏就往嘴里塞,然后才拿了杯子去接水。
然而
没水
努力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镜子里含着牙刷发丝凌乱一副鬼样的自己,她猛然想起,昨天水管坏了,整个二楼都没水。
默默感叹自己是个悲剧,她拎着漱口杯,一边刷着牙,一边朝着楼下客厅的卫生间走去。
反正家里没外人,她也不担心自己这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会被人看了去。
迷迷糊糊地刷着牙,迷迷糊糊地下了楼,最后迷迷糊糊地进了客厅里的公用卫生间。
进去之后,她就愣在了当场
卫生间里,有一个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就是那个昨天摔了她,还害她失了眠的男人
严甯满嘴泡沫,僵住了所有动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半天回不来神。
霍冬刚修好了二楼的水管,总闸在客厅的卫生间里,所以他来这里是开水闸的。
而他刚开了水闸,转身正欲离开,却突然闯进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人
霍冬面无表情,极尽淡漠地看着严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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