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人那里引进的泰西小鼓的鼓diǎn,齐步向后退的清军方阵走去。一些胆大的清军军官带着亲兵想扑上去打乱明军的阵型,立即被几十条长矛刺穿。
几个撑住气没死的,也被阵后跟着前进的炮手、伙夫用苗刀或短剑刺穿喉咙。清军前阵招架不住,步步后退。然而这时后面两个清军方阵也压了过来,前阵的清兵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和明军搏斗,然后被一片片刺翻倒地。双方的阵线之前尸体越堆越高,流聚向低洼处的血液和着浮尘,不一会就变得泥泞湿滑,却阻挡不了太平军中路步兵大阵推进的脚步。
这幅惨景把抚标副将李茹春看得头皮发麻,他养上数年的兵,还是和老本贼李定国打过仗的精兵竟然猪羊一般被太平军宰杀!
这是做梦吗?
李茹春努力擦擦眼睛,却根本没法从恶梦中醒来。身边的苍梧兵巡道李本晟也是脸色煞白。太平寇凶悍成这样,他那些桂林兵还未靠近就吓得脚软。督战队上前杀了好几个后队的孬种也没让中军右阵多走上几步。中军士气如此,这仗还怎么打?!
清军步阵被太平军步阵顽强抵住,并被大量杀伤的同时,两千余戴着无檐、形如圆锥,用藤竹制成喇叭帽的清军骑兵疯狂扑向了太平军步兵大阵右翼,内中更有悍勇的清兵赤着上身,只戴一ding白色回回帽,挥着马刀嗷嗷叫唤冲锋在最前。然而尚未冲进明军大阵,胯下的战马却不听缰绳的指示拐了弯。马上的骑手定睛一看,眼前明军的战阵竟然郁郁葱葱,好似一片丛林!准确地说,一片用长矛织起的竹林。
那矛尖竖起的竹林密密麻麻不下千根长矛,矛尖闪着寒光,再加步兵始终没能令太平军阵形大乱,清军骑兵自然不敢拿命去碰这“竹林”。领军副将马明远见情况不妙,想绕开冲杀,两侧明军的铳手却又开始放起排铳,铳声中又有百余清兵被打落马下。从马上坠落的黑尕喇震惊不已,刚才的重摔折断了他的胫骨,他只能忍住剧痛依靠在一匹死马身上当了观众,指望着同袍们能给他报仇。没想到同袍们没能冲开明军的步阵,反而纷纷打马绕开。
明军的步阵响起剌耳的唢呐声,然后便是一队队铳手按着队伍两边鼓手敲出的鼓声向着前方压了上来。明军的铳手从受伤未死的清军骑兵身上踏过,那些清军伤兵以为对方不会杀害他们,纷纷都道胡大保佑,不想当铳手过去之后,后方却又冲来一队刀手,他们挨个搜视没死的清兵,然后用长刀结果他们的性命。
黑尕喇拿着长刀还想抵抗,却被一棍子挑开了刀,接下来便被按住用刀割开了脖子。血液从动脉飞溅而出,黑尕喇心中充满了恐惧。想喊胡大,眼前却看见自己死去多年的老母对着自己招手,天也渐渐黑了下去。
远处,炮声隆隆,喊杀声仍就震天。
……
“清妖在叫什么?”
山坡上,铁毅放下千里镜,步兵大阵成功ding住清军骑兵让他感到欣慰。原先蒙八旗的固山额真,现为第二镇副将的苏日勒对清军了解的多一diǎn,听到铁毅发问,便上前道:“他们叫的是胡大保佑。”
“胡大保佑?”铁毅一怔,“胡大是什么人,能保佑他们?”
“将军有所不知,梧州守将马雄是宁夏回回,其麾下兵也都是从固原过来的回回兵,原先是由他义父马蛟麟指挥,马蛟麟死后这些回回兵就都归了马雄,因他父子都姓马,回回兵中也有不少姓马的将领,所以外人又称这支回回兵叫马家军。”说到这里,苏日勒笑了笑,补了一句:“那胡大是回回们的神,回回兵都信他,就跟汉人信的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一样,都是天上的神仙。”
“噢?”
铁毅忽的高兴起来,指着马家军道:“他们回教信胡大,我们罗教信大帅,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胡大厉害,还是我们的大帅厉害!”说完,红色令旗一挥。
瞥见令旗挥动,一直坐在地上懒洋洋的马鹞子王辅臣迅捷翻身上马,手上握着一杆长枪,身上披着一件红袍,望着正从步军大阵前绕开的清军骑兵,先是摇了摇头,尔后轻蔑一笑,猛的一拽缰绳,胯下座骑立时发出嘶鸣,将前蹄高高抬起,再次落下时已是快速向着前方冲去。
“弟兄们,随俺马鹞子杀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