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裹在身上的是一条白色的纯棉宽幅被里子,他头上戴着的是菟丝子藤条编成的花环,垂挂下来恰似长发一般。
在找到肖大成后,肖阳先提着个从刘铭兴家借来的录音机爬上了树,播放事先录好了的恐怖片配乐。
配乐声中,肖飞出场了。
白色的被里子遮住了他的脚,将他整个儿的裹出了僵尸范儿,他腿不打弯趋地而行,夜色之下,从远处看来,就跟漂浮着也似。
他在距肖大成两米左右时停下来。树林里光线本就暗淡,肖飞出场又如此的诡异,自然是一下就把肖大成给吓住了。
“飞,你说,肖大成明天真的会去找刘老栓吗?”回村的路上,肖阳问。
“他肯定会去!”
“为啥你这么肯定?”
“因为肖大成好吃懒做,他想过更好的日子,如果真能认了刘老栓做爹,对他只有好处,为什么不去试一试?”
“那刘老栓会认他?”
“我觉得认的可能性会很大。”
“为啥呢?”
“因为刘老栓有心病,他的心病就是当年被他逼得上吊自杀的肖大成的妈,他要是听肖大成说,是肖大成那死去的妈让肖大成去的,你说他会不会害怕?”
肖阳就沉默了。
他不得不佩服自己弟弟的算计。
快到村子时,肖阳说了一句:“这下,刘振海家要丢人现眼了。”
“那也是活该!”肖飞冷笑。
“呵呵!你那句‘俺娘说哩,你要不认俺,俺娘就要从地底下钻出来把你带走’说得太妙了,你是咋想出来的?”肖阳忽然笑着问。
肖飞嘿嘿一笑:“灵机一动,信口就说出来了。”
想起前世,赵本山跟宋丹丹在2008年合作的春晚小品《火炬手》,笑料相当之足,但宋丹丹说的那句“谁要跟你争火炬手的位置,我和你爹就把他带走”留给肖飞的印象最深,却是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正如肖阳所说,刘振海家真的是要丢人现眼了。
这个晚上注定是不平静的。
刘老栓是跟刘振海一家住一个院的。他们家三面房,都是砖瓦房,前院的地面还做了硬化,大门也是有门楼的,还装了两扇铁门,在西里村透出一股子鹤立鸡群的味道。
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刘振海家大铁门紧闭着。
但正屋里还有光亮,传出《新白娘子传奇》的主题歌的歌声:
西湖美景三月天哪
春雨如酒柳如烟哪……
这会儿,这电视剧正在热播,神州大地,一到晚上,几乎所有的电视频道上都是播的这个剧。
96年,西里村有电视的人家还很少很少,刘振海家一到了晚上就关闭大门,为的是防止村里其他人到他家蹭电视看。
夜里十点半,对这时候的农村来说,已经算是很深的夜了,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安然入睡。
当然,为图个凉快、为省电费,村里有不少人都睡在户外,村街两边到处都躺的有人。
刘老栓这时还没睡。
他是从噩梦中惊醒来的,他又梦到了那个曹姓女人。
他今年已71岁,身体倒还硬朗,只是又干又瘦,只剩了一把骨头。
刘老栓住在上房的北边套间,他老伴前几年死了,只剩他孤零零一个。
就在这时,他听见自家的大门被人从外面重重的擂响,一个尖利惊恐的声音一叠声地高叫着:“刘老栓,刘老栓,你给我出来!”
“刘老栓,我妈说了,你才是我亲爹,今夜黑不管咋地你都得认下我!”
“俺妈说了,你要是不认我,她今晚就从地下钻出来把你带走!”
刘老栓霍然从床上坐起,披衣开门出来看动静。
这时,正屋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刘振海一家子也都走了出来,刘振海气势汹汹,嘴里骂骂咧咧:“特么的的是谁?敢这时候来家里找事,活得不耐烦了吧?”
肖大成擂门声和喊叫声实在太大了,村街上纳凉睡觉的人都被吵了起来,揉着惺忪睡眼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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