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昭丰帝嘴角现出极冷的笑意。
“昏君杀贤储,后再残害一百八十一条孩童性命……朝野动荡,百姓怨声载道……湖广巡抚古朗之出面力证,先皇与德太妃之子尚存于世,或还能挟持两三老臣,假造一纸先皇密旨!逼朕让位!——逼迫不成,还可持重兵逼宫,有美名,有名目,有云氏财力,何愁没有追随之众?可真是个好主意!”
说话间,剑尖缓缓指向了眼底笑意还未及散去的僧人,昭丰帝一字一顿地道:“若非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朕当真不敢相信这些年来竟在身边养了这样大的一个祸患!”
继晓眼神骤变。
只片刻,那漆黑幽深的瞳孔里迸发出暗芒,声音低而蛊惑:“原来陛下是清醒的……”
昭丰帝心神一阵恍惚,然很快便被祝又樘挡在身前,阻去了那道视线。
“父皇,切记不可直视其双眼。”
昭丰帝回过神来,看向继晓冷笑道:“这便是那摄魂术?你真以为朕如此不济么——”
继晓陡然皱眉,心底躁怒而震惊。
怎会如此……
哪怕近日来服了解药,体内的毒性却也不可能这么快便被祛除干净……更何况对方身体分明虚弱之极,正是心神失守,意念不坚之时,怎么可能足以抵挡得住他的摄魂术?!
昭丰帝似看出他的心思,拿居高临下的语气道:“朕乃真龙天子,岂会当真受你区区邪术控制!”
祝又樘在旁听的心情复杂。
说得这般天纵奇才,好像今日因磨不开面子,将宫人都赶了出去,偷吃解药结果过量导致昏迷,且醒来之后又悄悄让明太医扎了醒神针的人不是他家父皇一样……
察觉到儿子的视线,昭丰帝一眼瞪了过去。
奉上解药时却不说明用量,臭小子还好意思腹诽他?
刘福兴许知道用量,但他生那老东西的气也拉不下脸去问,寻思着那么小的药丸,一次吃六粒也不多,且还是个吉利数,可谁知吃罢就昏过去了!
醒来后脑子清醒了些,抱着想亲自印证真相的心思,他召了继晓入宫——可这臭小子不老实在东宫待着,还非要上赶着来凑这个热闹。
若他今日着实没能清醒得过来,中了继晓的阴招,真再将他一剑砍死了,看他找谁说理去!
昭丰帝作想间,抬了抬手。
瞬息间,便有五名影子从暗处持剑而出,朝着继晓围去。
他本还想着,即便对方真有野心在,也不妨碍他将人囚禁起来给他炼丹,助他修行,可今晚所听所见,却是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方的心机远超过他的预测,且说不准还真是他同父兄弟,他这个人重伦德,干不出囚禁自家人的事情来——
所以,还是杀了吧。
祝又樘从昭丰帝手中将尚方剑接过,单手扶着他在一旁的龙榻上坐下,护在他身前。
然而下一瞬,刚坐下的昭丰帝却蓦地惊呼出声,惊骇无比地站起身来。
异样的热气在空气中翻腾着,祝又樘转头望去,只见床帐不知怎地忽然烧了起来,火势蔓延得异常之快,几乎只是瞬间便将龙榻、屏风、几案,乃至目之所及所有陈设物件都尽数点燃!
这一切甚至就发生在瞬息之间,滚烫的热意将他们包围,昭丰帝被呛得难以喘息,艰难地道:“快……快让人进来救火……”
此情此景,便是训练有素的影子们也不禁乱了分寸。
继晓乘虚而入,扭断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持其剑,指向祝又樘,笑着道:“不要紧,你父皇下不了手,我这做皇叔的送你一程……待过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记得来世再投作祝家人,换一个不该死的身份,再助皇叔共治这大靖江山如何?”
“保护太子!”
昭丰帝跌倒在地,急声道。
他听到有侍卫和太监赶了过来,却被滔天火势阻挡在外。
“殿下!”
清羽带人硬闯进来,浑身皆被点燃成了火团,痛苦不已地挣扎起来。
痛不欲生之际,少年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是障眼法而已——”
少年凝声道:“不必怕,坚定意志,自能克除。”
这火势虽逼真却过分蹊跷,而继晓不可能有机会在殿内提前动此手脚,所以只能有障眼法一个解释——
见少年理智镇定,继晓眼底闪过意外。
然手中的剑,已是再不做停顿地向祝又樘刺去。
少年动作极快地躲开,深色披风裹挟着热浪,尚方剑在手下翻转,不退反进,神态冷然直冲继晓要害。
清羽见状咬牙,蓦地冲上前去,与几名影子一同向继晓攻去。
然火势冲天,痛感真实,若说全然不受影响根本做不到。
而此时,忽有木鱼敲击之音响起。
“嗒——嗒——嗒……”
继晓神色倏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