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六一确认自己跟何初三的每一位朋友都打过招呼、道过谢。然后牵着何初三,又去跟正在自助餐台前挑挑拣拣的欣欣一家与何阿爸、吴妈寒暄了几句。欣欣的小女儿躲在妈妈腿边,羞涩地看着他。夏六一弯腰一把抱起她,原地旋了一大圈,“小天使飞啦!”
小天使在空中咯咯大笑,毛绒绒的小翅膀在风中上下翻飞,顿时一丁点都不怕生了,尖叫道,“MORE!MORE!”
夏六一听得懂这个词,兜着她又接连转了两大圈,把孩子乐得合不拢嘴。“舅爹!”她笑着唤道。
夏六一将她放下来,摘了一朵小花插在她头上的花冠上,“是Summer。他是Sam,我是Summer。”
然后他起身在欣欣耳边悄声叮嘱了几句,欣欣笑着点点头,“好好好,我会招待好的!快去吧!”
……
夏六一又牵起何初三,一路向前,渐渐远离了人群的热闹,走到了花园的边缘。栅栏之外,绿荫连着沙滩,绵延向远处的碧海蓝天。海鸥自由地翱翔,浪花的歌声伴随着潮水的气息。
他的手温热而有力,紧紧地握着何初三的手,背影挺拔,腰瘦腿长,挺翘浑圆的屁股看得何初三倒吞了一口口水。“你要跟我说什么?”何初三好奇道。
“谁要跟你说什么?”夏六一笑道,“我要拐你回家!”随即长腿一抡,轻轻松松跨过栅栏出了花园。回头望了一眼热闹的人群,他露出狡黠的笑容,一把将何初三也拽出了栅栏。
两人绕着小路,往停在路边的轿车跑去,先是慢跑,然后渐渐地一起迈开腿狂奔起来,像偷情私奔一般飞快地钻进了车内。
关上车门,他们一起微微喘着气看向对方。坐在副驾驶的夏六一先有所动作,将何初三按在座椅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他一大口,“快点开车回家!”
何初三却磨叽道,“先去医院,我从美国请了一位医生,他说你的右手……”
他的话被夏六一啃断了,夏六一又亲了他一大口结实的,并且在他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
“扑街仔,你要憋死老子吗?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在车里扒光你自己骑!什么时候看医生不好,非要挑今天?火车便当你还要不要了?”
何初三飞速地系上安全带,抓紧方向盘,“要!!!”
轿车虎躯一震,随即在通往便当的路上疾驰了起来。
……
两人从下车进电梯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激烈地拥吻。夏六一更是心急火燎地开始剥何初三的外套,久旱的田比耕牛还心焦。
电梯在中间楼层停靠了一下,正要进来的一位大妈发出一声尖叫。夏六一从激吻里回过神,侧身挡住了何初三的脸,对她道,“上还是下?”
“下,下。”大妈呆呆的。
夏六一伸手按了关门键,“我们上。”
电梯门阖上了,他回头看看满脸通红的何初三,乐道,“你脸皮这么厚,还害羞?”
何初三懒得跟他解释那不是羞红的,是被你亲红的,只扑上来又吻住了他。两个大男人的身形撞在电梯壁上,引起老旧的电梯一阵晃荡。夏六一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重新打开的电梯门,发现这是熟悉的楼层——是何初三之前租住在尖沙咀的那间一室一厅的小屋。
难以想象这个身家数十亿的行业翘楚,还住在一户普普通通的三十余年楼龄的老公寓楼里。
夏六一惊讶地踏出电梯,四下打量着。只见整层楼的通道都做了一番重新粉刷,原本居住了两户人,但现在两边都置换了统一的新门,门上挂着同样大红的“囍”字。
何初三往他手里塞了一把钥匙。夏六一熟门熟路地走到当年那户门前,开了锁,轻轻推开门。
只见屋里做了一番新的装修,四面墙都是他认不出的新型板材;大部头电视变成了一块薄薄的平板,沙发、立柜等家具也都换过一套,但位置布置还是与当年几乎一致;客厅墙上挂着小满的唱片海报,新换的窗玻璃上仍贴着何阿爸手制的新年窗花,客厅茶几上摆着当年那只挺着小棒棒的椰壳大头娃娃,一旁的花瓶中插了几支棒棒糖。
夏六一摸了摸海报上小满的笑脸,缓步走进卧室。当年那台狭窄的小衣柜竟然还在里头。他拉开衣柜,看见了自己十几年前的衣物,都还整整齐齐地挂在里面。他伸手摸了一摸,衣物时常被人拿出来保养,看上去都还跟崭新的一样。
夏六一的眼眶霎时湿润了。何初三在这个时候从后面搂抱住了他。
“何精英,这么多年了,还住这种破公寓?”夏六一哑声道。
何初三将脸贴在他颈后,“最早的那几年,你不理我。我怕你二十年都不理我,有一天出来以后反悔了,想找我却找不着了。我就把这里买下来,一直住在这儿。每天晚上回来,感觉你还在家里。”
夏六一转过身去抱紧了何初三,千言万语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疼痛。他虔诚地亲吻着何初三,亲吻着何初三微生波澜的眼角,亲吻何初三颤抖的唇。“对不起,”他说,“让你等久了。”
何初三哭出了声,三十九岁的人了,哭得像个孩子。
他们互相拥抱着倒在了床上,鲜红的被褥包裹了他们,是过去那些岁月血与火交融的色彩。何初三今天一直都在微笑着,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喜悦,却在这一刻埋首在他肩头大哭出声,像要把这么多年受过的委屈都一口气哭尽。他一边哭一边狠狠咬住了夏六一的脖子,咬出了血。
“我好恨你,我那几年每天晚上都躺在这张床上,想着要怎样才能杀了你,一口一口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在你说别走的时候没有留在你身边,要是我那时留下了,要是我……”
“嘘,嘘,”夏六一挂着两道泪痕,温柔地抚摸着他,“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在这儿,我们再也不分开。”
何初三哽咽着,轻轻舔了舔自己咬出的那个血淋淋的牙印,“疼吗?”
“不疼。没有我的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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