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娘子见她耐心说服自己,知道对方不是嗜杀之人,一下子放松下来,手指绕着头发,轻松笑道:“但我得罪之人,是你们惹都惹不起的。”
乔仙:“左月局正使位同刑部尚书,如今他也在这六工城内,你若肯配合我们,找到天池玉胆的下落,就算你杀了于阗使者,我们正使也能保你性命无忧,从此远走高飞。照我看,你选择相信我们,总好过继续被追杀,朝不保夕。”
妙娘子眨了眨眼,她那半边头皮的血虽然已经止住,但伤口看上去依旧狰狞,只是人实在生得美貌,竟能让人忽略这样的瑕疵,并不觉得违和。
“如此说来,你们已经知道我与尉迟的关系了?”
尉迟?尉迟金乌?那个已经死了的于阗使者?
乔仙跟长孙菩提对视一眼,两人的思路飞速运转起来,面上却仍不动声色。
“不错,我们早已查到了。”
妙娘子:“那好吧,我告诉你们便是,杀害于阗使者的凶手,其实跟抢走玉胆的,是同一个人,他现在就在本城。”
乔仙:“他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妙娘子:“他叫——”
话音未落,变故陡生!
他脚程如风,轻功已至行云流水之境,为免崔不去拖累,凤霄索性扶上对方腰间,直接将人带着走。
崔不去只觉自己双脚几乎悬空,根本没费什么力气,人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月亮从乌云后面出来,重新给人间带来光亮,胡杨林经过月光装点,摇曳枝叶蒙上朦胧银辉,呈现出白天所没有的祥和宁静。
但这样的宁静只是假象,崔不去也许没有察觉,凤霄却已从中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停住脚步。
“既然约我来此,为何又藏头露尾?”
地上的草丛算不上茂密,也稀稀疏疏在沙地上生了一些,但崔不去根本没有听见对方走出来的动静,就已看见一人出现在不远处树下。
那个高句丽高手,高宁。
高宁虽然冠着高句丽国姓,放在中原也算一流高手,但高宁的衣着却极为质朴,几乎到了寒酸的地步。
一身灰衣千里奔波,越发风尘仆仆,但他不以为意,自打出现,目光就一直盯住凤霄,看也不看旁边的崔不去一眼。
这自然不是因为凤霄生得好看,将他迷住了,而是因为他将凤霄视为生平大敌,一心想要打败他。
凤霄:“你们抓来的人呢?”
高宁言简意赅:“没有。”
他的汉话并不流利,语气也很生硬,比这冷夜的风还要刮人。
凤霄哂笑一声:“我就觉得裴惊蛰不至于这么蠢,被你拿了令牌还跑不掉,说吧,你的同伙还有谁?堂堂高句丽第一高手,只会这等偷鸡摸狗之手段,看来高句丽人也尽是些鸡鸣狗盗,鬼祟猥琐之辈!”
高宁面露愠怒,手随即按在剑上,旁边却传来一人说话。
“激将之法,不必理会。”
又有一人自石头后面步出,对方刚才收敛气息,一动不动,竟连凤霄都未察觉他在那里。
能有这等身手境界,又正好在六工城内,与凤霄敌对的,不作第二人想。
“这不是去而复返的突厥第一高手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我让人帮你找找?”凤霄故作惊奇地嘲讽。
佛耳道:“你今夜与我交手时不专心,我希望重新与你打一场。”
崔不去道:“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把围殴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你们不是中原人,想必也不知厚颜无耻恬不知耻自甘下贱无耻之尤阴险狡诈这几个字怎么写吧?”
他语气淡淡,偏又一口气不歇将话讲完,越发富有讽刺意味。
从佛耳与高宁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来看,他们应该还是能听懂一些的。
凤霄愉悦道:“去去,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你可爱可亲。”
崔不去:“凤郎君别自作多情,您还是叫我崔道长吧,别喊得我心里发瘆。”
“中原人,哼!”高宁冷笑一声,打断他们“只会逞口舌之快!”
他说罢一剑当先,掠向凤霄。
其剑光冷厉疾速,犹如虹光贯日,比方才挟持裴惊蛰时还要快上几分。
与此同时,佛耳也从另外一边出手,两人一左一右攻向凤霄,看样子今夜势必要将他毙于掌下。
凤霄夷然不惧,一动未动,直到二人近在咫尺,他才脚下轻轻一踏,人直接平地而起,避开二人合力一击。
古琴自他手中卷起抛出,人已折身俯冲下落,掌风配合琴音袭向二人,在佛耳与高宁的围攻下,竟还游刃有余,并未落于下风。
崔不去虽然跟凤霄不对付,但此时此刻,他们反而成了一条船上的人,凤霄如果落败,他当然也讨不到好。
佛耳跟高宁两大高手联合起来固然厉害,但凤霄也不是吃素的,三人一时半会还决不出胜负,甚至只要凤霄能够拿准时机,未必不能将他们击败。
是以崔不去看了一会儿,就放松下来,他朝不远处的大石头走去,准备坐下来慢慢观战。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后颈汗毛陡然竖起,似有人照着他后颈吹气!
实际上并不真是有人在吹气,仅仅是人在感知危险时身体作出的一种反应,崔不去不会武功,但也许是常年生病的缘故,身体被各种药物浸染,五感反倒拥有更高的敏锐度,当下便寒毛直竖,想也不想往前扑倒。
就在他扑下去的那一刻,头顶几道细微声响掠过,下一刻,崔不去发现自己面前不远处多了几枚长针,整整齐齐倒插草丛旁边的沙地上。
毫无疑问,这些针必然都浸过毒了。
崔不去只觉自己这一下扑得狠了,膝盖生疼,完全没有起来再跑的力气,而致命威胁转眼已经到了后脑勺,他只得就近往旁边翻滚,姿势狼狈,可胜在能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