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君王言语中的勉强,也知他这般说是顾及自己的心思,梁琼诗往着君王的方向微微挪了点,笑道,“麟儿之事不必强求……顺其自然既是。”
“顺其自然么?”许昭平轻轻的重复了了一遍,而后眨了眨眼睛,忍着不让眼睛里的泪流出来。她不知道她是被什么触动了。
或许是琼诗的笑,或许是子嗣。
她只知道她有些心酸,无助到想哭。
可她不能。
不能。
许昭平抿了抿唇,努力的挤了挤眼睛,再用另一侧的袖子抹了一把,努力稳住声音,“那便顺其自然吧。”
而后瞥了一眼石板路上川流不息的百姓,许昭平便扶着梁琼诗继续往前走,她们离佛寺越来越近了。
或是因为说了一个不能说的话头,两人一路无话。
但一路的无话却让梁琼诗觉得她离君王更近了一步。
就是在刚刚,她有一刹那感觉到了君王浸染在骨子里的悲哀,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
这种悲哀,或许跟她缺失了视觉的感觉旗鼓相当。
许是君王身体抱恙吧。
不然君王怎么会在那么多年前就想着此生不娶呢?
许是自己入宫便是君王此生的一个意外了。
想着君王许是有许多难言之隐,梁琼诗忽地把君王的一只手握到了自己的手心,“夫君可曾怕过什么?”
“怕?”许昭平因猛地被梁琼诗握住了手,微微的一晃神,“娘子以为呢?”
“应是怕过吧!”梁琼诗握住君王的手之后,便开始拉着君王往前走。
“呵呵,为夫以为娘子会说没有。”许昭平见梁琼诗拉着自己,便任着她往前走。可任着她走,又忧心她撞着人,便忍不住道,“步子放慢些!”
“步子已经够慢啦!”梁琼诗见君王只是叮咛自己,没有强行来扶自己,立即转头冲着君王一笑,“是人怎么会没怕过呢?夫君都是怕过些什么?”
‘怕过什么’有什么打紧的呢?既然是怕过,不都该是早已过去的事了么?
许昭平悄悄的紧了紧未被琼诗拉着的另一手,心道与其问怕过什么,还不如问她怕什么?
若是琼诗问她怕什么,她能答些什么呢?
她能面对面的说出,怕你喜欢别人,怕失去你,怕比你早逝,怕被你觉是个女子,这般的话语吗?
许昭平苦笑着看了一眼梁琼诗的背影,在心底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她不能。
她怕,哪怕是半点风险都足以让她胆战心惊。
在琼诗这件事上,她不容许变数,一点都不许!
许昭平看了看不远处上山的台阶,又看了看自己与琼诗脚下的石板路,她知晓琼诗已是把路走偏了,可这没什么打紧的。
许昭平看着梁琼诗像正常人一般的拉着她往前走,便跟在她身后低声道,“小时候怕父亲责罚,昭靖辞世,大了怕皇权易主,君臣离心……不过这些都不打紧。为夫此生最怕的,怕是……”
“怕我的眼睛复明吗?”
听着君王的声音,梁琼诗猛地停住步子一转身,笑盈盈的迎着君王的视线。
虽从琼诗的表情中看得出狡黠,还有几分作弄自己成功的得意,许昭平却仍被琼诗的话弄得忐忑不安。
琼诗许是无心的,但她的话却纹丝不差的戳到了自己的死穴。
在自己扫平一切障碍前,她最怕的确实是琼诗的眼睛复明。
可琼诗的眼睛迟早都会好。
所以,她要欺瞒眼前的人,她对其复明的态度吗?
许昭平在心中低低的回应了自己——没必要。
确信自己没有要欺瞒琼诗,许昭平定定的对着那没有焦距的瞳孔,低声道,“是。”
听着君王答了‘是’,梁琼诗便不顾四周都是行人,低头笑了起来,笑到最后,俯到了君王的肩上,“夫君,你真会逗为妻开心。”
“……”许昭平适应着从肩上传来的抖动,伸手抚了抚梁琼诗的头顶,“你开心便好。”
言罢便转身将梁琼诗背到肩上,朝着佛寺的方向走去。
近些年,佛寺的香火日益兴旺,去佛寺的台阶也越修越高,已从早些年的十二级,变成了一百级。
甚至有传言能一同登上去的有情人便会终成眷属。
虽明知着这些不靠谱,佛家也不应管姻缘,可她今日却莫名的想试试。
试着肩上的重量,许昭平慢慢的踩上了第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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