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
有意的人家正打算行动呢,就听说沈张氏为儿子提亲了。
如宋礼跟沈窃蓝所料的那样,应天府的高门立刻就想到沈窃蓝跟郗浮薇只怕早有约定,至少也是认识。
不然怎么会堂堂沈家二公子,到现在都没婚娶?
政敌不免就要朝沈窃蓝跟郗浮薇私下勾搭成奸,为了双宿双飞,不惜陷害郗浮薇的未婚夫一家,好让郗浮薇跟闻羡云义绝这个方向引导舆论了。
甚至还弄了几个言官上表弹劾。
只是宋礼很快就送了表书为义女跟沈窃蓝辩解,说自家跟沈家也算世交,一向关系不错,早就有意结为儿女亲家,只不过亲生女儿宋稼娘同沈窃蓝一直情同兄妹,根本没有做夫妻的意思,索性收下来的义女才貌双全,兰心蕙质,却也入了沈家夫人的眼,这才有意商谈婚事。
所谓横刀夺爱什么的,都是胡扯。
宋家跟沈家的关系的确不错,不然之前也不会想着撮合宋稼娘与沈窃蓝。
如今宋礼这么一说,很多人家倒是觉得也有道理。
最主要的是永乐帝不希望沈窃蓝跟郗浮薇的婚事被追根问底,因为指不定会带出汉王还有赵王在济宁那边做的事情。
而那是永乐帝千方百计瞒下来,并且希望永永远远不为人知的。
所以听到风声后,立刻找借口让锦衣卫办了一干谣言的为首者,理由是不能寒了辛苦开河的臣子们的心。
这番内情宋礼跟沈窃蓝心里门清,其他参与开河的臣工却不是很清楚,闻言信以为真,都感动的不行,为了报答君恩,自然是加倍努力在疏浚运河的事情上。
而有些人则看到了皇帝对于开河之事的重视,也是丝毫不敢懈怠。
这么着,从南到北的数千里地上,挥锹如雨,庞大的工程赫然有了飞快的进展。
永乐九年的时候,郗府外的河段还没动工呢,但是到了永乐十年年底,郗浮薇出阁的时候,这儿已经热闹的沸反盈天了。
虽然沈窃蓝这时候的差事还是在济宁,然而郗家已经没有长辈在,何况为了对应沈家的门第,她是以宋家义女的身份出阁的,自然要从宋府出门。所以双方商量之后,决定给沈窃蓝告假,一起去应天府成亲。
完了小夫妻再一块回济宁府过日子。
这一年的时间郗浮薇对郗矫管束非常的严格,几乎到了郗矫现在稍微做错事情,哪怕姑姑不在跟前也下意识的一个哆嗦的程度。
看她如此苛刻,于克敌都有点不忍心了:“你别把这侄子管成胆小如鼠吧,本来男孩子顽劣点也没什么。”
“他要是一直在我手里,顽劣点没什么。”郗浮薇皱眉,“可是等我出阁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呢,到时候是宋家养他,若是还这么不懂事不听话,你觉得宋家会下功夫栽培他吗?”
于克敌闻言也就不劝了。
他是吃过贫困底层的苦楚的,太明白从底下爬上去的艰难,以及少年时候错失良机的重要性。
譬如说在他之前跟着沈窃蓝的人。
那人哪怕没被处置掉,这会儿也一准后悔莫及。
郗矫反抗不了姑姑,这一年多里一度被打的伤痕累累,明着暗着也不知道发了多少次誓言,总有一天要报复郗浮薇。
只是郗浮薇都不予理会,下次该打该骂,毫无忌讳,甚至明说根本不指望郗矫孝顺自己:“你顾好你自己我就满意了。”
郗矫觉得好生屈辱,这姑姑嘴上说着希望他能够有所成就,可是心里只怕根本不觉得他能够有什么样的作为。
他这些心思郗浮薇看的一清二楚,也懒得理会。
姑侄俩为了避嫌,特意同沈窃蓝分两路抵达应天府。
住进宋府后,郗浮薇带郗矫见过宋家人,这时候被调教的乖巧懂事的郗矫,很是惹宋家夫人喜欢,说他听话温驯,招人喜爱,全不像自家那几个猴子一样,一个看不住就不知道蹿哪里去了。
郗矫这段时间难得听到夸奖,闻言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
结果就听自己姑姑说:“这是因为侄子侄女他们天资聪慧的缘故,像矫儿就是寻常了,所以需要笨鸟先飞。”
郗浮薇说这话时将侄子委屈的小眼神看的明白,却没理会,年幼郗矫还不明白,寄人篱下的日子,最要紧的就是别出风头,尤其不要掩盖了主家的风头。
她很希望尽可能的指点郗矫,问题是时间太赶了,沈窃蓝比她大了好几岁,不可能等她调教好了郗矫再出阁。
而郗浮薇也没有为了郗矫耽搁自己终身大事的打算。
何况就郗家目前的情况,从利益角度考虑的话,她也需要沈家这个婆家,来镇住那些贪婪的魑魅魍魉。
已经看到侄子接下来在宋家会有的不开心的生活,但郗浮薇并不打算亲自带着他。
毕竟到了沈家,郗矫仍旧是寄人篱下。
哪怕她成亲后会跟沈窃蓝立刻回去济宁府,在那里小夫妻过日子,沈窃蓝未必容不下郗矫。可是从长远考虑的话,郗矫留在宋家,固然过的不如在自己身边舒心,所能够接触到的人与事,是小小的济宁无法提供的。
说起来郗家当年就是吃的这样的亏,由于蓝玉案的牵累,家境败落,从原本的官宦人家,沦落成了东昌府的一介乡绅。
又因为人丁单薄,人脉不丰,哪怕出了郗浮璀这个指望,最终却还是家破人亡。
相比收获,过程里的委曲求全,在郗浮薇看来是值得的。
她承认自己不够光风霁月,然而在这样的世代里撑起一个门户,有时候有些牺牲也是必须的。
毕竟,将来撑起郗家的,得是郗矫,郗家的光大,得好处的首先也是郗矫。
让这侄子在宋府接受磨砺,她也是问心无愧。
当然这么对待郗矫,郗浮薇也做好了这侄子恨自己一辈子的打算。
却不想,出阁这天,这侄子会拉着她的裙摆,一路哭着跑到大门口,还是因为哭声太大,差点压过了锣鼓,宋家人怕扰了喜庆的氛围,硬把人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