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了。
温含章样貌只在清秀之列,但一双凤眼却黑白分明,清透有神,难得是那一身的怡然气度,落落大方,开朗自然,看得出从小必是经过精心教养的。也就只有嫡姑娘,才能养出这一身的清高气韵了。
钟涵一边想着,一边觉得自己之前实在眼拙。
男人在面对美色时,就是容易犯一叶障目的毛病。
之前认错人的那几次,温含章都和她几位庶妹站在一起,只是容颜不比身旁的人皎皎可爱,他也是男人,自然会将目光放在貌美女子身上。
相貌不甚美貌算什么,他若想要美人,纳几个妾侍便可。
更何况温含章在梦中对他相助甚多。梦里,温含章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温婉有度,优雅娴静,不因为之前旧怨对他怀恨在心,见他被人追杀,仍是秉着一腔仁善出手相助。
温含章可没有心思猜测钟涵在想什么。她听了钟涵说的事情,一颗心就沉入了谷底,勉强应付了钟涵,回屋一见着自家亲娘那张期盼雀跃的脸,顿时颇觉头疼。
张氏笑问:“怎么不跟子嘉再多聊一会儿?”她这娘做的可够开明了吧?
温含章悠悠地叹了口气。
张氏觉得她不像是刚见了情郎的样子,狐疑道:“怎么了?”
温含章心中思绪万千。她和钟涵订亲四年,后头三年她在家中守孝根本没出过门,算一下,她遇到钟涵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几次见到钟涵,身边都跟着三位庶妹。温若梦三年前只有九岁,而温微柳、温晚夏两人虽比她小了一岁,但自小身量就跟她差不多。张氏以前还说她,出了门喜欢把庶妹们放在身边,遮了自己的光彩。温含章之前不在意,可她也没想到会有人利用这个给她挖了个坑。
温含章一贯觉得自己和庶妹的关系虽不是蜜里调油,也不似别府勾心斗角,可今日却知晓和钟涵几年的误会居然是从四年前就有人布局至今,她心惊的同时又有几分难堪。
她忍不住想,冒充她对那人有什么好处?
若想对她取而代之,温含章可以肯定说一句,别做梦了!就算钟涵真瞎了眼,宁远侯府也不是吃素的。若想叫钟涵厌恶她,温微柳、温晚夏都比她生的好,让她本人出场效果不是更好吗?
她想了想,或许还有一个可能。
那人或许之前没想到钟涵对这桩婚事如此抗拒,本是想叫钟涵对她的美貌念念不忘,等到成亲后钟涵发现永平伯府大姑娘不是心中佳人,到时他心中怨怼,温含章肯定讨不了好。
但后头那人又发现钟涵不是一个喜欢走寻常路的,因此牺牲形象在人前矫揉造作,屡屡挑战钟涵的底线,想叫他上门退亲。
温含章想不通的是,同是一家子的姐妹,她若在婚事上被人打了脸,对她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她究竟图些什么?
虽然琢磨不透此人的目的,但温含章自认不是一个喜欢以德报怨的人。
梅玉漱想了想,觉得这事瞒着也没用,便对着众人将这事说了出来,道是张珍真一头撞到了园中的假山上,生死不知。
姑娘们原都是在嬉戏打闹、推敲诗句的,被她吓得都戛然而止,惊呼出声。
温含章也是,她本是提着毛笔在为众人誉写诗篇,突得一个大大的墨团砸到宣纸上,有些呆住了。
梅玉漱看了她一眼,将众人托付给了闵秀清,急急地跟着丫鬟去了事发现场。
闵秀清想着自己作为芙蓉社的社主,不好不过问一声,便在安抚了众人几句后,也克制着心里的不适过去了。留在原地的姑娘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下的,都不知道说什么。这其中,就数许乐芳和朱仪秀的脸色最难看。
温含章摸着朱仪秀的手上满是冷汗,忙叫了一个嬷嬷模样的人过来,问道:“这里可有让宾客休息的地方?”
能让梅玉漱看上调来伺候宴席的下人,素质就不会太差。这位嬷嬷自称姓朱,是梅玉漱院里伺候的,梅府一向最重规矩,主人没发话便不好随便出声,朱嬷嬷看着眼前这些金贵的姑娘们脸上都白了一层,心里就咯噔一声:若是再有姑娘在梅园出事了,他们今日这些伺候的人都得不着好。
幸好温含章将她叫了出来,她感激地回话道:“有有有,我们姑娘都准备妥当的,在离这里不远有一处小楼,我带众位姑娘们过去休息。”
朱嬷嬷将众人领到一座小楼上,想着芙蓉社的大家小姐们都是从小养尊处优的,怕吓出个好歹来,又让人端来了安神汤。但温含章嗅着杯中的汤汁,却仍是心神不宁。她和朱仪秀对看了一眼,温含章悄悄叫来了朱嬷嬷,问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情景。
朱嬷嬷有些尴尬,道:“我一直在这边伺候着,也不知道外面如何。”
温含章就让她下去了,心想着梅府的下人果真训练有素。过了一刻钟左右,春暖和朱仪秀的丫鬟冷兮悄无声息地上楼来了。两人汇报的都是坏消息。张珍真的模样看着很不好。
又差不多一刻钟,梅玉漱和闵秀清也回来了。梅玉漱还好,虽脸色雪白,却仍是走着过来的。闵秀清的模样就有些惨了,她怕血,一见满地的血,腿脚就软了三分,梅玉漱怕她出事,一直让人扶着她。闵秀清便是在贴身丫鬟的相扶中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