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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洛文九十度深躬腰去,不拘长幼之分,行了重重一礼,诚恳道:
“公子,老叟多谢公子高义。若非公子等极力相助,今日这关,怕是我洛家人就过不去了。”
“哪里,我等会武,能帮的便帮。且水匪一事,亦危及我自家性命,前辈客气了。”项天择亦执礼相回。
是时,深处暗室的女子不知何时款款而来。她目标是洛文,离着不远时洛文察觉,忙侧过身又向女子行礼,恭敬道:
“小姐。”
“洛叔。”女子点了点头,淡应下。
“这位是?”转又疑惑看向项天择,见他满身的红,闻着血味,竟似没多少厌恶。
洛文忙给女子介绍:“回小姐,这位是黄政黄公子。便是黄公子率着手下人和我们一起打水匪,帮了极大的忙。若无他们,此次我洛家,怕是……在劫难逃。”
洛文话里,不免庆幸,劫后余生的淡淡喜悦难得出现在这早经过多少风浪的老者身上。
而女子听他言,缓对项天择欠身道:“原是如此,小女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小姐客气了。”项天择拱手回礼,笑道,“我辈当行之事。况若不出手,怕等那些水匪成功劫船,这一船上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项天择的笑舒缓温心,他见过不少覆着面纱的女子——这小姐也是。但看她明眸皓齿、轮廓显出秀美,身高约到他肩处,对他满身的血污并未表现出明显的不适和厌恶,处事又大方懂礼,项天择初对这小姐的印象不由颇佳。
听对方又道:“公子高义,这情我洛氏不能不知。公子手下的人可有伤者?我船上有二医师随行,医术尚可,药材也算齐备,我命他们予公子等救治。”
“确有家中跟随的侍卫受伤。”项天择微躬腰道,并不矫情推让,“小姐既有此美意,在下却之不恭。”毕竟沈浩远、萧达的伤都拖延不得,项天择暗忖。
转见那女子再向旁洛文道:“洛叔,黄公子大恩,于今日之事出力颇多。船费自不该再收,你且将船费退回,再予千两银答谢。”
“小姐,这、这未免也太多了。”项天择没想女子会出手这么大方,不禁有些讶异。
女子则轻反驳道:
“公子莫觉不该。人命的事马虎不得,洛叔也说若非公子鼎力相助,今这关我洛家怕是过不了,到时非但我洛家信誉,这船上的人也不知如何。
此等大恩非区区银钱可估计,只是小女一时想不到什么其他办法,只能用黄白这等俗物,还怕污了公子等义举。公子便心安收下,令我等稍少歉意。”
话罢,女子深弯腰行了礼数。项天择听她都说到这份上,便笑笑不再推却。然心底对这女子越发欣赏赞同——处事有度、不贪小利,身为女子,有不输男儿之风。
只是这洛家,是哪个洛家?可是那个素有经商之名的洛家?项天择身为天子,对齐境内的富商有一定了解。他原也想过要不要开放商业、提升商人地位、培植皇商,这便撞上个“洛家”,或可旁敲侧击得拉拢拉拢——项天择暗思。
“喂,你们,我说,你们要赔偿我损失费!”
想着要怎样和这女子打开话口,深入交流,岂知闹剧悄然上演。
一华服、下颌处留着两撇八字小胡,瞧上去就尖嘴猴腮、相貌猥琐,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跑到甲板上,冲着女子方向大叫大嚷,欺身逼近。
洛文岂容他对自家小姐那般无礼?使过一眼色,左右仆役便上前,捞腋下从两边架住了那厮,使他放肆不能。
“你是何人?”洛文冷冷发问。
对此,项天择好笑看着这抹转折,女子则微蹙眉,得知水匪退去的从舱里出来的其他人则是看戏似的站在舱外,遥望板上那幕,眼珠子提溜溜转——他们其中的有些人或许在打着某些龌蹉主意也不一定。
“我乃怀汉人士吕维德。”那尖嘴猴腮的人叫嚣,“架着我做甚,莫不要以多欺少、以强凌弱?!”
“放开他。”女子在吕维德话落吩咐道。
左右仆役立依命行事。
那吕维德便趾高气昂得瞅去左右,手握着肩胛处摇摆胳臂,大言不惭道:
“老子好好出来做趟生意,交了你这昂贵的船费,就是看重你洛家的名声。没成想遭了水匪也真TM晦气!别以为老子没听到,那水匪就是之前在你洛家的船上没讨到好处,又特来寻你洛家的船!老子也真是祖宗保佑才躲过这一劫,你可知那弓箭射到舱里险些射到了我?将人吓了个半死!你洛家焉没有责任,焉不该赔偿!”
吕维德甫毕,眼一瞪、脖子一犟,显得其实气势汹汹。
女子蹙眉不悦正待说什么,项天择扫去舱上观望人的神情,嘴角不自觉勾起,却是上前一步插话,戏谑轻蔑嗤笑道:
“老子?你是谁的老子?”口吻隐隐轻贱,项天择挑眉,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处,复悠悠道,
“是我耳朵有问题,还是你这里有问题?”眉一个低一个高,滋出上半边白牙。
…“噗嗤”却听斜身后、面纱掩下的女子听他那话忽轻笑,笑的似极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