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梦幻的你我
沿途仪仗开道、百姓退避,所经有山林官道,环山绕水,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景色倒是格外秀美怡人,然人烟稀少;又或进集市城镇,亦都有人赶马先行通知地方,又有侍卫队严加护卫、驱散,因而只见入城处大大小小官员如临大敌,匐地叩拜呼“万岁”,一个个绫罗绸缎加身,项天择瞅去,他想要一览古代百姓衣饰、集市贸易繁荣的愿望到底没能成。
至日落昏沉将入夜,队伍方暂休罢,于一驿馆暂歇。
道那驿馆所属县官、驿馆小官早被通知天子将驾临,早率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将驿馆打扫了干净通透,旧物换新、又舞娘添置,思虑再三,觉得一切都已周详,县官才领人站在门处候皇帝车驾。
等车马脚步声愈近,开始有人现在视野里,众人便垂下脑袋——模样神情好如候夫君归家的小媳妇,又小心翼翼得向远处瞟去,等项天择的车驾终于也现在他们视野中,他们这才开始下跪磕头,匐在原处,仿如是个不会动的死物。
待车队渐停、步声渐歇,载人拖车的马匹短促嘶鸣、重重呼吸,有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小德子随那人后,嘶了声:“皇上驾到~。”
那跪拜领头之人立即喝道:“微臣洛临县县令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隐约含着紧张不安与惶恐无措。
项天择闻言瞥去,一眼扫过跪地众人便离:“尔等做得甚好,辛苦了。小德子,着赏。”
不咸不淡得赞上一句——近来他对别人磕头跪地越发习惯以致理所当然,是皇帝做了些时日受到了影响吧?
项天择心道,感慨间人已跨过槛入了驿馆,而那些跪地官员仍因他随意一句大喜过望磕头谢恩:“微臣谢万岁隆恩、谢万岁隆恩!”
不过他们的“谢恩”很快便被纷涌的人潮淹没——文武官员随项天择后,相应服侍人员亦是入馆随行,却可怜了剩下的众多的人,犹是侍卫兵士于漫漫寒夜在外值守,禁受刮骨冷风。
……
“呼~呼~”
只道今日风势犹为强劲,在樊阳行宫尚不觉寒,到了这洛临县反倒用上了火盆,项天择将手伸近,一个小小驿馆,如何布置都显寒酸,比之樊阳行宫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不论精选的“妖娆”舞娘,那更是画蛇添足,早在他刚一进屋时便被他驱走——并不愿旅途中和她们发生某些亲密关系,但看在人家是姑娘,项天择到底没让人白来一趟,命小德子给了几块赏银。
而此刻见手下猩红的火苗闪跃,项天择若有所思,但见他看向屋外,屋外一片漆黑,他随即眉微拧,开口对紧随候命的小德子吩咐道:“小德子,命人多生几个火堆给驿馆外的人取暖,命多熬热姜汤以驱寒。”
小德子闻之一愣,僵着约莫两三秒才堪堪反应过来,在项天择的不善注目下,赶忙应了声“是”,随即匆匆向屋外,借着办事脱身。
而此间情形,项天择看在眼里分析于心,小德子反应超乎寻常,所以他这是做错事以致他吃惊吗?是该不管吗?
可既叫他意识到,仍作视若无睹,他做不到。他出行,他们护卫;他坐车,他们步行;他在室内烤着炭火,他们在室外受着股股寒风。项天择苦笑,他终究无法那样的高高在上啊,不自禁微摇了摇头,索性继续专心烤火,且尽量顺遂心意吧。
……
翌日,晨露初消,一切准备妥当,出驿馆继续行程,昨日所见官员又早跪在驿馆门外,而项天择出馆正欲上玉辂,忽而执甲兵士面朝他悉数单膝着地,右手执兵器,左手搭覆左膝,他们齐齐山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其他人则双膝着地,亦是同声山呼。
震到了项天择,亦震到了跟随的文武官员。概因所见之恢宏豪迈,概莫如此!声声呐喊发于肺腑,便犹显气势磅礴,震耳欲聋!
项天择惊异间不知所以,忽而扫见一处处熄灭的黑烬,他懂了什么,刹那感动万分,说不清道不明横亘在心间——他不过说了几句话,做了些无足轻重的事,竟得他们这般……感激?
忆前世人心之复杂难测,见现今之淳朴本分,实在感慨颇深。
不由有点哽咽,项天择忙道:“尔等,平身。平身。”
道他话音一出,其下立静,众人立起,肃穆威严。项天择见这一景,理了理思绪、定了定神,又道:
“朕,要谢诸位爱戴,一路辛苦奔波护朕回京。因有尔等,我大齐方得享太平、长治久安!还望诸位与朕共勉,让大齐更为兴盛!”
“万岁,万岁,万岁!”
此话一落,群情振奋!高举手中兵器,其下立时又高呼起来,只等他们呼声终了,项天择才上了玉辂,下令继续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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