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挨着她柔软的手背,一攥住她纤细的指节,许含章便下意识的怔了怔——即便此情此景是假的,可触感仍旧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温暖,仿佛真的能无条件的包容自己的一切,贴心的抚平自己的创伤。
“还疼不疼?”
这双手,曾在自己跌倒时温柔的将自己扶起,反复替自己揉着摔肿的膝盖。
“别乱动。”
这双手,曾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头皮,给自己扎过又好看又利落的小纂儿。
“尝尝我的手艺。”
这双手,曾为家人烹煮了合口味的菜肴,酿过气息清冽的新酒。
因着这久违的、事隔经年的亲切感,许含章霎那间就放弃了抵抗,唯恐自己动作稍大,她就会消散不见了。
而她,并没有顺势将许含章掐死。
她只是疑惑的收住了手上的力道,定定的看着许含章,目光里似有迷惘一闪而过。
大概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她这一愣神,许含章便毫不费力的感受到了她的意识。
无边的雾霭散去。
山洞里,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姑娘竭力控制着颤抖的身体,低下头,从罐子里小心翼翼的捉了条蛇出来,和满地的蜈蚣、蝎子、蜘蛛放在了一起,再哆哆嗦嗦的吹起了竹笛,操纵着它们,让它们自相残杀。
然后,小姑娘渐渐长大了。
但她在用着白绸带,故作轻松的往大树下飘去,给信众们表演巫舞时,她整个人仍是害怕的,担心自己会手一滑,脚下踩空,立刻就摔了个粉身碎骨。
而当她靠近血淋淋的圣池,看着在池底沉沉浮浮的骷髅头时,她也会害怕。
当她听见蛇窟里窸窸窣窣的响动时,内心还是会害怕。
她不喜欢和那些黏糊糊的虫子打交道,也不喜欢满口说着上天神灵,行事却极尽市侩的大巫清。
只不过,她学会了掩饰,没让旁人看出来罢了。
直到在长安城遇上了那个少年,她才学会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开始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跟他成了亲,日子平静而又美满,除去中途无故的夭折了一个长女,除去村民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外,他们竟是再没有旁的不顺的事了。
而新降生的小女儿,是那样的可喜。
从只会哇哇大哭,到有模有样的牙牙学语,又到口齿清晰的唤出了‘爹’,‘娘’,‘祖父’;从只会在榻上笨拙的翻身,到挪动着两条小短腿,蹒跚学步,又到能满院子的胡跑,抱着树攀爬。
这些,都是无比真实的回忆。
即使是身在光怪陆离的幻象中,也抹不去它的真实。
“章儿……”
她的声音是那般动听,没有了起初刻意的、做作的温情。
“阿娘……”
许含章的声音则是低低的微哑,隐带哭腔。
然后,卡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双手变得越来越温柔了,由恶狠狠的钳制改成了带有关心性质的环抱,再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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