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闷热难熬,而此时却有了些微的细风,与往回赶的王子乐做伴,当然还有那件装载着一份情意、凉爽、潇洒和甜蜜的绸衫,伴随着他的影子随风飘动。
王大队几日来的焦躁和渴求,全部因了今晚的释放而倦极了,他肯定没了往日的警惕性。
当他拐进狭窄的大队部所在的小胡同时,觉得有个影子一晃。
他回回头,不觉好笑,看来,人们说的警察都好疑神疑鬼的,不假。
到大队的门口了,只有值班室里露出桔红色的灯光。兄弟们,我王子乐凯旋归来了!王大队的虚脱与困乏,刹那间就被亢奋、喜悦和甜蜜所替代。
就在他低头锁车时,一个黑影猛扑过来,带着一道寒光。
机警的他,下意识地往下一蹲,躲过。
站起身来的同时,王大队大骂:“是谁?开什么玩笑!”
只见寒光又一闪,他迅捷地再次避开时,看清楚了,是匕首。
王大队心头一抖,迅速拔出手枪,大喝一声:“谁——?你是谁?不准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那个黑影根本不理会他的警告,再次踅身,猛砍过来。
王大队毫不迟疑地用双手举起了手枪,先朝天空抠动了一下板机,继而迅速指向正前方再次抠动扳机,一下、两下……
王子乐满脸鲜血地慢慢地倒下去的同时,他残存的意识里,一定永恒地留下了一张狰狞而陌生的年轻人脸,以及他不久前说过的那个噩梦中——怎么用冲锋枪扫射,也打不死的模模糊糊的一张人脸。
这一切均发生在瞬间。
王大队倒下后,黑影迅速抢过了王大队手中的小手枪——居然又是那把“七七”式的小手枪,弯腰抓起他的自行车车把,跨上去就溜——
刑警大队小伙子们和平大队也已从平房里奔了出来……
那夜,真是一个警察们的不眠之夜呵。
平傃他们大队只有两辆面包车,三辆偏三轮摩托车;大多数民警家里都还尚未安装宅电,所以是平纬和平傃,让刑警小伙子们开着五部机动车,在通海市区的大街小巷里,巡查、追捕疑犯,并且叫他们一直拉响着警报器——呜……唙……凡是听到警笛鸣叫的警察们,几乎全从家里或者单位或者任何所呆的地方跑出来,自觉自愿地上了围追堵截的岗,根本没有什么领导的指挥和命令,大家只是凭借着对警察职责所要遵循的职业道德和奉献精神,一传十,十传百地形成了一座城市的钢铁长城。
东方,泛起鱼肚白了,逃至十里之外一个居民胡同死角里的持枪罪犯,终于被同仇敌忾的警察们围堵住,根本没有浪费一枪一弹,将他擒获。
代理大队长王子乐,这个荣立多次战功的,还未结婚的年轻刑警,在他三十七岁之年,这样逝去了,永远也不能和刑警们说话聊天、出生入死了。
甚至,也没有享受到过女人的滋味吧,就永远离去了。甚至,根本没有机会体味做父亲的快乐吧,就这样远去了。想到此,平大队心如刀割,细眼一瞪:“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杀那个警察?!”
“我说,说——为什么!”他的声音一向很洪亮,如今还夹杂上了一份迷惑、威严和憎恶。
凶犯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