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眼里的泪花,又道,“卞承君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以后啊,就找个好地方,安生过日子,不要碰这行了。好吗?”
“这,这算是您的期望吗?”他有些木讷,愣了一愣,又忙问,“三爷,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没有,你多虑了,”我依旧笑着对他说,“行了。对了,小月这几天心情有些不好,你现在要不要陪我去看看他?”
“好啊。”
穿过了好些大街小巷,财路已被阻断,唯有熙熙攘攘的北路是最好的选择。奈何打不到车,我们只能想办法抄近路,徒步走到归海家。
这又是什么怪癖呢?天气热得跟狗似的,小月二楼和三楼的门窗也都不开一下,四楼的倒是敞着了。鬼爷见着也很纳闷儿,我们推门而进,叫了好几声,却始终无人应答。
一楼,二楼,三楼,每个角落我们都检查遍了,连只耗子都没有。床铺还是乱的,办公桌上的书也翻到一半,茶几里残留着一点水,我有不祥的预感,当我爬上四楼的时候,心忽然怦怦乱跳。
小月独自坐在最外边的栏杆上,没有护栏的栏杆,头发凌乱,衣冠不整。我惊叫一声:“小月!你在干什么呢?你快下来!”
他机械地转过来,只见他面容憔悴,眼睛显得特别地无神、呆滞,胡渣特别明显,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他看到了我,浅浅一笑:“小尺,你来了……”
凤鬼爷闻声而来,他看着小月赤着脚坐在边儿上,不由看向了我,好像是在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月本来的性格就很不一样,我记得去年有一次他去医院接受检查,那会儿我也刚找回七岁那年的记忆,也就没多注意别的事。当时有一位护士的朋友告诉他,他这个心理有点儿像很多人说的“双重人格”,脾性古怪,时好时差。说白了,是一种心病。
可是在我面前,他很少表现出来,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那个爱说笑的阳光男孩,没有半点污点能污染得了他。或许这是在我面前,刻意体现出来的吧。当初孟无妄冒充了他,我却很容易相信,那是因为当时我没有看清他的性格,直到后来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才慢慢地了解他这个人。尽管有些时候,我还是不是特别能够看清他。
不过这些也许都不重要了。或许,我们每一个人都不相信,小月那么强的一个人,会受不了舆论刺激,会那么在意外界对他的看法,我们也不会料想,这样的阳光的人,他的软肋,竟是这个。现在我很害怕,一旦有很多人知道了他致命的弱点,那就会想办法,疯狂地击他那个弱点,直到把他逼成最普通的那个样子。
我不知道会不会是这样,因为我不能够确定,身边每一个愿意对他笑的人,背后会不会暗藏着一把杀人的刀。我也看不透,那些人是欣赏他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
“小月,你先下来,好吗?有什么事儿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你想,当初文物界与我为敌,处处封杀我,可现在我不也是回来了吗?”我苦口婆心地劝道,“归海家,还等着你呢。”
他开始抽搐,表情扭曲,动作形如老人般,慢吞吞的,用木讷已经难以形容了。好在他还会假笑,偶尔笑一笑,不觉有泪光,吹着这迎面而来的凉风,他淡淡地说道:“很多人说我脾气古怪,性格高傲,经常做出一些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呵呵,可又有多少人知道真相,理解我的痛处?小尺啊,就算全文物界的人背叛你,你还有倾尘,还有我,可是我呢?当所有人都指着我的鼻子骂时,我找谁说理去?”
他说这番话时的确戳我痛处了,一字一句都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我早已泪眼模糊,带着哭腔告诉他:“不,你不是只有一个人,我虽然不是很顶用,但我需要你知道,不论外边儿怎么说你,我冰三尺会一直支持你!小月啊,你就是太不懂哭诉了,一旦你说出来,你便会觉得,这些,其实也都没什么。”
遽然,我的胸口一阵撕裂的剧痛,接下来,这痛也没有持续那么久,总之在我意识到是毒的又一次发作后不久,那胸口似乎也就没那么痛了,我直接倒下来,吐了一大串一大串血,凤鬼爷急忙扶我,又冲小月喊道:“归海老板您就甭闹了吧,三爷他毒又发作了!”
我睁着眼睛,轻声说道:“真好啊,总有一次爆发了。”
小月从栏杆边上迈下来,直奔我这边,擦拭着眼角的泪渣,嘟囔道:“都吐血了还好,好个屁啊!”
这才是我认识的,原来的小月啊。
我微微一笑:“小月……”话罢,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