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了。”白木突然柔声道。
月芽却很是惊恐,她见到白木眼中的的温柔,却是比逼问她时的狠厉还要害怕,这个女人,不是常人,她的一举一动,为什么每一次都能够左右她的情绪,她怕她,怕她看透她,怕她追问她,更怕的,是她的柔和。
仿佛她的温柔,都是毒药,她只要接受了,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她选择否决,她不相信她,也不会承认她。
就像此时,她说,他来接她了,她扪心问自己,她愿意吗,她死去的妈妈和妹妹又要怎样想,避了十九年,搭上两条命,这样的家人,是该被她接受吗?
可是现实不容她将这些问题一一缕清,不容她感性理性来回交替的思考,因为下一瞬,门外错杂的脚步声就已经进入了她的耳朵,三个人,有三个人来了。
她握紧了拳头,眉心微结,睫毛不停的颤抖着,一眨不眨的盯着屋里唯一的一扇木门。
深蓝色的军装,黑色的长筒靴,是任允恺,她松了一口气,却又更惶恐了。
浅白色的长衫,宽檐的帽子,金丝边的眼镜,棕色的皮鞋,是柳原。
第三个人,是谁?
她的呼吸越来越重,眼睫垂着,不敢抬头。
任允恺和柳原都停住了,只有一个人的脚步,他走得有些慢,有些沉重,他在门口停了下来。
厨房的水壶烧着水,咕噜咕噜;院里树枝上麻雀歇了脚又飞走了,树枝颤颤;沈楚握着手腕上的一串珠串,碰撞声声。
他像是熬过了半生,她也像是漂浮了一世,他终于又抬起了脚步,跨到了门前。
五十岁上下的的样子,背微微佝偻,鬓间染了白霜,穿一身黑色长衫,他的黑布圆鞋踩在屋内的地板上,站定,他哑着嗓子,哽咽道:“月芽,我的女儿。”
月芽抬起头,第一次看到她的父亲,刘正沣大司令,一个传说中杀伐决断,冷厉乖张的人。
这一眼,刘正沣就红了眼眶,佝着背快步走到月芽面前,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倒是月芽先开了口:“刘司令。”
刘正沣有些怔愣,却是柔声道:“月芽,是爸爸。”
“爸爸?”李月芽冷笑道,“司令怕是认错了,我姓李。”
“月芽,和我回家吧?”他又问道。
“我妈死了,我早就没家了。”
刘正沣眼眸暗了暗,“她的事我听说了,你没有做错,不要怪自己。”
李月芽瞪着他,“我是没有做错,从始至终,做错的只有你。”
“是,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后悔了,爸爸来接你回家了。”他卑微道。
“我说过,我没有家了。”李月芽仍是怒道。
刘正沣无奈,他纵然领过再多的兵,打过再多的胜仗,可却不知道究竟此时该如何。
他沉默,她亦沉默。
白木见状,上前打了个哈哈道,“伯父,不如,我和月芽单独说几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