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转回到徽朝二十三年,顾澜漪的房中。 ?
澜漪听完荣公公这个冗长的故事陷入良久的沉默,荣公公亦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转眼已是七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这后宫中又有多少人走了。钟妃娘娘因出言不逊使得皇上龙颜大怒被打入冷宫自杀身亡了,而当那入选的其他四名秀女,也只剩下一个裴芳仪,其他人或死或废,后宫从来就不是一个安稳的地方。此后,皇上为了平定边疆的安稳征战沙场,这一去便是两三年换来如今的国泰明安,但因为如此,选秀的事便搁置了,这几年也有几个有功之臣的女子入宫选秀,例如恪嫔。”当然,荣公公的故事里隐去了温愍皇贵妃与嘉靖皇后的诸多较量。
大片阳光散落在房里,形成朵朵光晕,可澜漪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荣公公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凝望着澜漪,似笑非笑如同一只狐狸,就好像澜漪所呈现的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
“怎么了?顾小姐害怕了?若真是如此,你这般与宫中嫔妃无二。”
“不,我不是害怕,我何必去害怕一个与我无关紧要的人。就算皇后娘娘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又如何,我这样子的人难道会被她所用吗?论家世背景,这次选秀家族显赫在我之上之人比比皆是,论美貌,我这样子只能是蒲柳之姿罢了!更何况,我适才也和你说了我要以命抵命,又怎么会入宫受制于皇后?”澜漪亦是不卑不亢地看着荣公公,就好像两个人在对弈,不肯退让三分。
“哦?”荣公公竟也有一丝兴趣。
“我只是在想,陈贵人是否真心爱过皇上?而皇上是否又曾真的怜惜过陈贵人。荣公公你的故事中陈贵人的结局是如此凄凉,但从头到尾都未曾提及皇上的态度?遥想当天陈贵人失去孩子,皇上可曾去探望过她?”说到此,心中的悲凉倾泻而下,澜漪不由轻叹。¢£,这一声叹,是叹训训仪的悲催一生,也是叹她从此入宫命如草芥了吧,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了。
“你倒是独辟蹊径,可这并不是科举考试,这关乎到你以后的命运。”
澜漪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莫不是公公想让我与陈贵人那般?自己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又有何用!我不是陈贵人,我至少不能连累我的父亲!若要是母亲泉下有知,知道我为了报仇不惜出卖自己继而连累父亲,母亲是不会原谅我的!”澜漪泣声道,“虽然父亲苛待我母亲,但至少他没有像姨母那样伤害我!”澜漪步步向荣公公紧逼,“我绝不会是第二个陈贵人!”这一句澜漪在他耳边狠狠地说。
“哦?是吗?”荣公公笑笑然后优雅地推开澜漪,“你以为你父亲真的关心你吗?你以为你的父亲全然不知情吗?你的姨娘如此处心积虑,若没有你父亲的允许,她怎么敢去做!”
荣公公的每一句都像是利箭穿透澜漪的心脏,“不!不会的!父亲不会这样子做的。”澜漪连连退后,这一刻荣公公就像索命的牛头马面,令人绝望又不能反抗。
“你真的相信你父亲一点都不知道?我看未必吧,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仔细想一想其中关窍便可知晓。你说你父亲得知你的遭遇后如此平静,你就不觉得疑惑?顾澜漪,你太天真了!”
荣公公击碎了澜漪心底最后的防线,她的心支离破碎,再难以修复。
“所以你现在还有什么路可以走?你还有为你顾府满门荣耀而活吗?你还有为你父亲而活吗?在他们眼里,你只不过是任人摆布的贱货!你还是平常人眼里的顾小姐?”荣公公慢慢抬起澜漪的下额,澜漪不敢看他,拼命挣扎,而他却更加用力。
脑海里像灌了铅一般,澜漪不能去想,也不敢去回想,“为什么我的亲生父亲要如此待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仅存的父女之情,顷刻间烟消云散。”
“够了!话我都给你说清楚了!你想如何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了结自己,连累顾府满门在黄泉路上陪你,倒也遂了你的心愿。只是你甘心吗?尚好的年华啊,就这样子凋零?娘到了地府,你娘会怎么看待你?你想过没有?她不会怜惜你多么懂事,而是会责怪你没有为她报仇,让她死不瞑目!”荣公公凑到澜漪耳前,“你要是想通了,我便帮你就是。”
澜漪转过脸,竟看待荣公公的眼神里有一丝兴奋,“你为何要帮我?”
“这你便不管,我自有我的道理。”说完,荣公公眼中的兴奋又迅泯灭,“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