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范宁庇护后,这些佃农需要交纳的租金,相比于朝廷收的税可以说是云泥之别,更重要的是他们连其他苛捐杂税都可免除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他们宁愿一无所有,也要选择让大族来庇护。
将这些人组织起来之后,三江源一带就相当于是形成了后世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在范宁的统一管理下,他们又开发出了一千多亩良田。
能够庇护什么人,能够庇护多少人,其实是有朝廷定例。
可在这个坑爹的时代,名教尚且无人在乎,更何况朝廷定例?范宁的职权范围虽只能庇护十户人家,他却敢暗度陈仓地将这个数字扩大十倍。
不仅范宁如此,江左的四大家族以下成百上千的家族无不如此。
大族庇护平民,平民就可正大光明地逃税漏税了,国库的税收理所当然会减少;所以扩大庇护规模的行为,实际上是挖江左朝廷的墙角,这也皇室最不愿意看到举动之一。
可朝廷的实力实在太弱了,皇室就算看到大族如此动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种潜规则在士族间是半公开化的,但若是有人将某个小族这样的所为写成弹劾的话,皇室大概不会错过杀鸡儆猴的机会。
听说范宁庇护了整个芦花村的四十余户人家之后,范二顿时就有种吃下苍蝇的错觉。
这事要是被人捅出去,范宁肯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从芦花村村民选择做佃农而不做农夫来看,现在很像“苛政猛于虎”的时代,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芦花村村民很会审时度势。
当范二等人由碧溪湖拐入芦花村后,很快就引来了四五个在村边巡逻的部曲;他们还以为范二一行是来找事的,直到他们看清了走在前面的范中规。
范中规郑重其事地将范二介绍给他们,又解释道,“他们共有四十余人,驻扎在西面。”
这些部曲多半是芦花村的青壮,也有从丹阳跟着范宁来此的。
范宁只养四十余部曲看家护院,并不算过分。
范二想着自己的甘蔗大概还得靠芦花村的人来种,所以并不敢摆出公子的姿态,反倒是折节下交,与这些部曲天南海北地攀谈起来。
范二聊得更多的还是咨询三江源往年的天气,又问起了部曲营地的状况。
范二的甘蔗相当于是他的希望了,他当然不能种下去就了事,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是希望派人来看守的。
这样的话,原本驻扎在这里的部曲心理会不会有别的想法呢?或者说,范宁的部曲和范二的人会不会发生矛盾呢?
如果能够将自己的投资交给范宁的部曲看守,显然是最好的结果。
理论上,范二是希望能够和他们打好关系的。
可是其他人又哪能猜知,范二这样年纪轻轻就有这复杂的心思?他们只是觉得这个范公子很好相处,特别平易近人。
聊了一阵后,众人也大抵算是歇息了过来,范中规则提议先去选田,范二自是没有异议。
其实种植甘蔗的条件并没有种植水稻这么苛刻,范二实际上可以选择,在芦花村周围的任何一个地方种植甘蔗。
除了水源这个最大的问题之外,另一个需要考虑的就是运输问题了。
种甘蔗需要将甘蔗种子从苏园运过来,收甘蔗时,则需要将甘蔗运到加工成蔗糖的地方......
运输的成本,是每一个买卖人都应该着重考虑的成本之一。
甘纯和蔡葵这会低声讨论的,也是如何将甘蔗种子运来这里播种的细节问题。
范二只听了几句,就笑着说道,“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将种子从苏园运到碧溪湖没有问题,从碧溪湖沿着这条江运到上游也不是事儿。”
这条江,就是三江汇于一江的那一条江了。
这条江现在的水面并不算高,范二从吴郡买来的那些中型船,现在想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载重一两千斤的小型船只逆流而上是无任何压力。
两人听了范二的说法之后,都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们的讨论结果。
范中规遂问道,“那二公子的意思是?”
范二笑了笑,一指前方到,“我的意思是,咱们继续往前走走吧。”
下游交通便利,但秋天的时候却不一定能保证有充足的水源;上游水源充足,却因为地势落差的原因而无法行舟.......
关键是范二等人离开芦花村已有三四里地了,这一带根本就不是水田而是旱地啊。
这儿别说种甘蔗了,就算是种麻都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