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心却嘻嘻一笑:“难得有人夸我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么。再给你一刻钟又何妨。”
“至于李淳风么……鹏王。你会信一个一辈子都在搞阴谋诡计的人,忽然转了性、想要舍己为人奋不顾身么?我是不信的。他必然有什么计划,或许还挖了个坑等着我跳。”
“即便现在死了,也难保不在什么地方儿给自己留了一手。我和他都是修画道的。一个太上境界的画道修士想要弄活一个人不要太简单。”
“即便他没本事自己复活自己,也一定算准了我会再叫他活过来——如果这一战是我赢了的话。”
金鹏微愣:“那么你会再叫他活?”
“会。”
“为什么?”
“就是想问他为什么。”李云心说,“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非要搞事情。”
“——非要搞死我。”
金鹏“哦”了一声,两人便沉默起来。似乎再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说了。如此略沉默一会儿,李云心笑笑:“鹏王现在不担心煞君和白云心么?刚才的声势这么大。”
他低头跺跺脚:“这地都成镜子了。”
“她自保无虞。”金鹏微皱了眉盯着李云心看,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至于煞君,是被李淳风收了。该就在这里。”
他抬手指了指李云心面前那坟墓。
李云心便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想着用煞君再叫你投鼠忌器。如今看你不是很在意她的生死。”
“寻常时候是在意的。但如今这种情形……便只得不在意了。”
又是短暂的沉默。
李云心踱了几步:“可不可以叫我瞧瞧你的模样?吕君说李淳风像你,我觉得挺奇怪。我那小猫妖明明说你是个老爷爷。我想了想,觉得你既是太上,自然有本领掩藏自己的真容——叫别人即便瞧见了,也还觉得是个老爷爷。这法子我最近玩得很上瘾,想你也该是那么做的。”
金鹏的眉头皱得愈紧,随口应道:“不过是离间计。想叫你对他起疑心而已。”
李云心失望地说:“哦。”
于是第三次沉默起来。
到这时候,可以瞧见极远处的天空变成了蒙蒙的灰色。该是此前争斗时产生的气浪摧枯拉朽地向远处推进过去,如今势头终于减缓了。但对于凡人而言仍是可怕的灾难,虽没了将整片大地都摧平的力量,却会带去烟尘、飓风。
于是大地上的浓烟便冲上天际,令天地之间变得一片阴霾。如果真能跳出这浑天球从极远处看,或许还会瞧见这颗星球上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眼球”。
因此,高空中那颗太阳似乎显得更加黯淡了。虽是正午,却像黄昏提前到来。
再过三息的功夫,李云心开口:“还有件事——”
但金鹏打断他的话:“原来你也在拖延时间。”
“嗯?”
“你不是要给我时间。”金鹏身上气势大盛,足下地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细小的碎石脱离大地的束缚,慢慢浮起来,“是要给你自己时间。你在谋划些什么……因而才拖延至此。”
“已经说得够多了。接招吧!!”
话音未落,便已发出雷霆一击!
这一击,很像是寻常武人出手。双爪前探,直取李云心前胸。两人之间原本相去二十三步,但一双金光利爪在瞬间扑至,几乎勾上他的衣裳!
而如今的李云心便忽然感受到可怕的恶意。仿佛四面八方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瞪着他、找寻时机将他拖进无尽黑暗之中。与神识中命运之河的联系忽然被某种力量切断,这令他在这一瞬间失掉了预料先机的能力。周身气机也被压缩,除去视线之外就只能探查到身周两步以内的灵力流转。
他没有这样的手段。也因此才意识到这金鹏太上三千年,究竟有多么难缠。
便在巅毫之间横了掌中长枪,硬接这一击!
嗡的一声响。狼脊怒狮枪上所感受的力道并不如他想象得那样强。但他身周十步之内的土地尽化为尘埃,就连空间都似乎被击得错了位——再向远处看,只能瞧见景物影影绰绰,金鹏的身形也分成了无数块。就仿佛……身处一片破碎的玻璃墙之内,每一块碎片都映出了不同的影子。
但下一刻便晓得这并非是“仿佛”。
每一个影子忽然变大,自四面八方向他发动猛攻。那些影像原本只距他两步远,如今猛攻过来更好比贴着他这皮囊打。纵使他铜筋铁骨,也感受到猛烈的力道。似有无数座山岳向他挤压过来、欲将他压成齑粉。
金鹏这第二击,该是使用了他的独门神通。
因曾劫掠了云山上的宝库,因此李云心对道统剑宗画派的术法都有涉猎。金鹏与李淳风争斗时他冷眼旁观,既是担心李淳风设下陷阱,也是在瞧金鹏的手段。他从未与一个修过玄门术法的真正太上交手,因而想要看一看到底有怎样的奇异神通。
但那时候两人争斗几乎都是以力破巧,看不出什么端倪。李云心原以为金鹏既是妖魔,该更喜欢倚仗强横肉身的力量。但到了这第二击时才意识到,他此前留了手。
他并非不喜用神通变化,而该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目的才特意藏拙。
而如今使出的这手段诡异非常。修行到顶尖处万法归一、道理相通。可李云心一边招架猛攻一边细细体察……竟瞧不出他这些分身这到底是怎么样的门路。若要说个比喻,便是一个武者用刀枪棍棒来杀人,虽说手段不同但终究都是用武器。可如今却有一个人只挥了手,虚空之中便幻化出许多刀兵来——不属于这世上已知的任何一种手段!
于是他猛然吐气发声。体内幽冥之力澎湃外放,狼脊怒狮枪上便瞬间镀了一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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