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二年(公元665年),冬十月二十八日,卯时末辰时初。
就是早上八点,洛阳遵守戒严,封禅队伍启程。仪仗花里胡哨,按照既定秩序,鱼贯开出城门。南衙亲勋翊卫,北衙羽林禁军,沿途各折冲府,负责保驾护航。
队伍相当的庞大,先头部队百里外,后备部队在城中。估计秦皇汉武,东汉光武大帝,当初封禅之时,也没如此排场。武康不禁感慨,唐朝李治大帝,也是个讲究人。
所有参与人员,直到黄昏时分,终于离开洛阳。武康打马出城,被眼前的画面,雷的外焦里嫩。队伍排成长龙,根本望不到边,旌旗遮天蔽日,乐队锣鼓喧天。
朝廷如此折腾,至少数千贯钱,无形间打水漂。还有更搞笑的,龙尾巴出城后,走出不到两里,接指挥部命令,安营扎寨休息。辽阔的大地上,营帐布满原野,只有行军打仗,才会如此壮观。
武康驾驭战马,带着左戎翊卫,去皇帝的御帐。此次封禅大典,来道贺的使团,共有九十八个。东自倭国三韩,西至波斯突厥,北有铁勒九姓,南至占城诸国,还有天竺数国。
整个亚洲大陆,如果条件允许,都派使团参加。他们率领扈从,毛毡搭盖帐篷,牛羊马匹骆驼,堵塞整个官道。也从侧面印证,此刻大唐帝国,主导东亚共荣。四面八方潘邦,都以参与为荣,都捧大唐臭脚。
武康不禁吐槽,幸亏这个时节,秋收已经过去。两侧的农田里,没有了农作物,否则李治大帝,被骂狗血淋头。现在也不讨好,沿途州县戒严,影响百姓出行,也会招来骂名。
御帐的东南方,最大的圆营帐,是封禅指挥部。武康主持会议,联合安保指挥,听取各部报告。为保万无一失,力求面面俱到,熬到凌晨时分,终于宣布散会。
他们回去休息,武康继续苦逼,率领左右羽林,拱卫御帐周围。经过严密巡查,卫士各归岗位,他要全副武装,帐外守夜值班。手拄千牛御刀,观六路听八方,精神高度紧张。
营房灯火通明,四周寂静无声,唯独李治帐篷,传出暧昧喘息。气的武康骂娘,这对不要脸的,有这么饥渴吗?我是小舅子啊,你们放浪形骸,貌似不合适吧?
不知过了多久,传出婴儿啼哭,狗男女消停了。终于脱离苦海,还是太平给力,舅舅感激涕零。因为听力极好,狗男女的对话,多次出现钱字。感觉莫名其妙,他们想干什么,国库没钱了吗?
天亮吃完早饭,困的头昏脑涨,想回车里休息。还没付诸行动,又被李治坑了,李德官来通知:前日收到消息,天水郡开国公,丘行恭卒于家中。圣人派遣楚公,持使节追赠之,必须马上前往。
一时虎目含泪,杀千刀的李九,故意恶心人吗。乃翁不是御史,去给死人追封,派给我做什么,这都第三次了。还有那丘行恭,死的不是时候,若非劳苦功高,李九不会鸟你。
表示无可奈何,只能奉命行事,带着钱顺赵声,快马赶回洛阳。说起这丘行恭,武康在上辈子,看过他的雕像。大学毕业之前,陪着闺蜜令月,美国费城旅游。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见过他的真容。
那是昭陵六骏,雕刻六匹御马,唐太宗的坐骑。骏马名分别是,飒露紫、拳毛騧,青骓、什伐赤,特勒骠、白蹄乌。飒露紫的浮雕,好像在民国时期,打碎走私美国,就在博物馆里。
此马石雕旁边,附刻一个人像,拔马胸的箭矢。雕像的主人公,就是丘大将军,他曾单枪匹马,救李世民脱险。人生颇为传奇,先跟平阳公主,死战保卫郿城。又跟秦王世民,荡平割据势力,立下汗马功劳。
讨伐王世充时,唐军吃了败仗,太宗深陷险地。敌兵穷追不舍,其坐骑飒露紫,也被流箭射中。行恭紧急护驾,拔出马胸箭矢,把自己的战马,让给了唐太宗。
领导请先走,末将我殿后,最终突出重围,返回唐军大营。有此救命之恩,外加战功彪炳,如果按照常理,他能进凌烟阁。可惜自己作死,自恃救驾高功,谁也不放眼里。对待诸位同僚,十分傲慢无礼。
人缘相当不好,同僚们讨厌他,就想着收拾他。把柄很快来到,他是妾室所生,是丘家的庶子。按照封建礼法,生母去世之后,嫡子处理丧葬,庶子无权过问。
丘行恭傲的很,和嫡兄起冲突,被同僚告状了。在后世很正常,在唐朝是犯罪,违反纲常伦理。朝臣依法弹劾,太宗无可奈何,将其除名罢官。
因为太宗重情,后来官复原职,再次给他机会,可他还不中用。那是贞观后期,代州都督谋反。行恭奉命平叛,抓住罪魁祸首,名令将其腰斩。杀了也就罢了,竟然吃其心肝,美其名曰:嫉贼如仇,代主泄恨。
不过有些可惜,马屁拍上马腿,太宗遣使怒斥:朕以仁治天下,你却杀人吃心,和领导唱反调。若以此表忠心,应该太子先吃,你又算老几啊?
所以说丘行恭,你这样的小人,不配进凌烟阁。你的救驾之恩,刻成拔箭石雕,昭陵阙前表彰。类似于李义府,明明一把好牌,自己玩死自己。
武康嗤之以鼻,不管功劳多大,不把同僚当人,同僚自然报复。你还算聪明的,知道辞官避灾,幸免身败名裂
。能活到八十岁,落个无疾而终,也是一种幸运。
来到丘家府邸,直接例行公事,宣布追赠册书:天水郡公丘行恭,于国家有大功,赠荆州大都督,赐谥号曰襄,准许陪葬昭陵。尔嫡子丘神勣,可以门荫入仕,等到孝期结束,任左奉宸奉裕。
所谓的左奉裕,原是左千牛备身,麟德元年改名。整个左奉宸卫,只有六名奉裕,正六品的武官,武康也曾做过。眼前的丘神勣,大约四十多岁,会是我的部下。
诏书交他手里,貌似感激涕零,眼神有些奉承。简单安慰几句,婉言告辞离开,走到大门附近,不禁停住脚步。刚才老是觉得,丘神勣很耳熟,终于想了起来。
陡然转过身,盯着丘神勣,心情颇为怪异。在不久的将来,你这个老东西,会化身为酷吏。如果记载无误,就是这丘神勣,巴州逼死李贤,我那未来女婿。
感觉有些诡异,我的杀婿仇人,此刻就在眼前。等到三年之后,成为我的部下,为何如此搞笑。一时感慨颇深,死死的盯着他,表情不悲不喜。
神勣头皮发麻,赶紧小跑过来,开口想说什么。武康拍手制止,轻轻拍他肩膀,和颜悦色安慰:“人死不能复生,神勣节哀顺变。如果三年之后,我还管左奉宸,直接找我报告。”
说完转身离开,带着婺营亲卫,快马离开洛阳。至于那丘神勣,懒得多费心思,他只是杀人刀。李贤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只要闹闹安全,其余爱咋咋地。
李勣曾经说过,女儿只有一个,女婿可有多个。我比李勣心软,不拿女婿祭旗,没必要太上心。虽然不是人话,事实却是如此,千百年都这样。
回到御帐交差,跟随队伍前行,离开洛阳地界。总指挥部分工,武康负责先导,就是率领禁军,头前清理道路。赶去沿途州县,指导刺史县令,戒严当地百姓。圣驾离开之前,不许百姓出门,都是形式主义。
十一月初七那天,队伍抵达怀州,武康率左羽林,去河阳县视察。根据资料可知,前方的河阳县,隶属河南焦作,应该是孟州市。上辈子是开封人,距离焦作挺远,记的不太清楚。
沿途不见行人,来到县城外围,远远看见人群,估计是迎接的。于是放缓速度,旅帅史庆上前,表情颇为尴尬:“刚才斥候汇报,后面有人跟随,是您的婺营卫。东阳夫人领队,还请将军示下。”
示下个毛线啊,那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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