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中夜路

; 尘沙水点完，孙路云接过碗，孙德成示意跟着自己口念经文，他双目微闭，跟着孙德成的语调，顺其自然地将经文背出来。念着念着，他偷偷睁大眼睛，再次被草席上的死者给吸引了，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为情上吊自杀，脖子上留着深紫色的吊痕，宛如睡着了的清秀的脸，看起来是那么的漂亮。

    孙路云心中产生了疑问，吊死的人不都是舌头吐得长长的，面容扭曲，双眼暴突，令人见了不寒而栗，怎么眼前这个吊死的女人却面容安详呢。突然，女人的眼睛一下子张开，黯淡无光的双眼变得炯炯有神，直直地盯着孙路云看。

    孙路云心头啊一声，身体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以为是自己看走眼，眨眨眼继续看去，女人的双眼紧紧盯着他，随后女人眼珠子转动起来，环视着周围哭泣的亲人。

    尽管跟了三叔这么久，已经入殓不少的尸体，老死、病死、淹死、烧死的、坠死......各种各样的尸体，他也见了不少，尸体老老实实地躺在棺材里，待他们将法师做完，盖上棺材板，死人入棺，一切归一，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然而，眼前女人的眼睛却睁开了，仿佛睡醒睁开双眼。孙路云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以为是跟着三叔做法事太久看花了眼，揉揉眼，轻轻摇摇头，再次看着草席上女人的脸，女人双眼环视完周围低头哭泣的亲人，再次紧紧盯着孙路云。

    这一次，孙路云心中感觉比先前看到女人突然睁开双眼来更加恐惧，啊一声叫出来，手中一碗尘沙水也一半泼在孙德成后背上。孙德成猛地回过头，周围的人停止哭泣看着孙路云，看他为什么大声叫起来。

    孙路云手指着女人的脸：“三......三叔，她......刚刚她的眼睛睁开了，还看着我们。”孙德成不以为然：“净瞎说什么，你看走眼了，不要胡说八道，快点念经。”随后高声大喊：“黄泉之路莫回头，尘世已没可留念，舍不得的生人大声哭吧......”周围的人又低下头，继续大声呜呜哭了起来。

    孙路云拉着孙德成的衣角说：“可是，可是三叔，我明明看到她......”孙德成打断他的话：“不要胡说八道，鬼门已经打开，好好送死者上路。”

    孙路云看三叔不相信他的话，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还是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女人的脸，女人的双眼继续看着他，随后慢慢合上，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孙路云倒吸了口凉气，没有跟着三叔的时候，他就知道做当风水师会见到各种各样奇怪诡异的事，这次还真让自己给遇到了。但三叔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自己也只能继续跟在三叔的后面，围着女人的尸体将法事做完。

    给尸体入棺时，孙德成决定让侄子独立来完成，坐在椅子上抽起烟，孙路云有些不情愿，低声说：“能不能下次？”孙德成深深吸了口烟：“我都快五十的人，站了一整天，你也不多体谅我一个老人家，快点去，跟我这么久了，难道连给死人入棺都不会吗？”

    孙路云高声说：“入棺就入棺，这么简单的事情谁不会。”转身走进了灵堂，孙德成微微一笑。

    孙路云将一条白绫绕在女人的胸口上，一条绕在女人的脚上，让女人的亲人帮忙拉住脚上的白绫，自己拉住胸口的白绫，说“拉起来。”两人将女人的尸体拉近棺材里。

    他再次看着女人的尸体，这次女人的眼睛也不睁开了，面容也不诡异地笑了，还是一样衣服祥和的样子。他心中也感到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看走眼了。

    女人尸体入棺，还不能盖上棺盖，孙路云转身离开拿其它东西，突然感到自己的脚好像绊倒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心头再次一冷，女人白皙的手分明抓住了他的脚。

    他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是自己看走眼。转过头看着棺材里的女人，果然女人的手穿过了棺材，抓住了自己。他大声喊了出来：“三叔......”

    暗沉沉的天空被一道闪电劈开，随后响起了一阵轰隆响雷，孙路云的思绪被雷声打断，孙德成停了下来，望着天际夜空中的闪电，说：“偏偏走山路遇到了下雨，看来今晚我们叔侄两人都要变成落汤鸡了。”

    孙路云想着女人抓住她的手，雪白的手，长长的手，比她的身体还要长，上面还长了白毛，又见雷雨将至，不由得感到身体一阵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