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击!原因是邺城风雨飘摇,破城即在旦夕。此时,无人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大军功,而去做阻击援军的腌臜事儿。明白点儿说,即无人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李嗣业见状,概然起身道:“国家危难,吾等军旅大将,却如此盘桓个人得失,怎对得起祖宗和百姓?”
一侧,郭子仪大惭:“李公雄壮不减当年,我当遣军,相助李公!”
李嗣业当即点起本部安西军一万,并郭子仪朔方军五千,迎战李归仁于愁思冈。
……
当日正午到傍晚。
愁思冈下已成一片人间炼狱!
史军和唐军几乎是同时到达战场!
李归仁兵虽不多,但这是史朝义救邺城的第一次试探,所以遣来的尽是精锐。
战斗双方也未列阵,更未扎鹿角稳阵脚,而是直接投入厮杀!
……
李归仁,时年四十有二。
原是安禄山手下第一杀将!肤色黝黑,身高九尺,膀大腰圆,如一尊铁塔一般!安禄山亲赐镔铁战甲,善使一条熟铜大棍!
此人在战场之上,勇武绝伦!又兼生性凶狠!曾在长安与李嗣业有过一场“香积寺之战”!二人陌刀对大棍,往来上百回合!虽未分输赢,但因其激烈,双方士卒私下也称那场战斗为“破天之战”!
愁思冈下。
李归仁虽有坐骑而来,但两军接触厮杀之后,他便跳下马来,抡起熟铜大棍,加入步战!棍影飞出,唐军士卒稍稍挨着便大片倒地,端地势不可当!
史军当即以李归仁为箭头,向前突进,渐渐地形成了一个楔形阵梯队!
唐军防线眼看便要被这个楔形阵突破!
愁思冈山麓略高处。
李嗣业正立马观战!他身后仅有数名旗号传令兵和伯英、季男随护左右。
这一战战场的地势平坦,而且战斗之目的单一,就是为了阻止史军突入。因此,双方都未留预备队!一旦防线被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李嗣业见李归仁在军阵中杀得兴起!呵呵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是老朋友领军!看来今天我这把老骨头也得再动一下了!”
季男、仲雄二人齐声劝道:“公爷不可轻动,待我兄弟二人先去会会这人也好!”
“你们不行!”李嗣业看着二人摇了摇头道,“还别不服气,你兄弟二人虽有祖宗艺业在身,但实战太少。尤其是实战杀将的经历太少!”
“你们还不够狠!否则那个叶护,前年就能交代在洛阳,哪里能够活蹦乱跳到如今?”
说罢,“驾!”李嗣业双腿磕马腹,从山麓冲向战阵!
伯英、季男无奈之下,绰马槊纵马随后跟上!
“你们来便来,我与李归仁战,尔等不得插手!”
李嗣业在战马上,手绰陌刀,边走边喊!
他马快,几息之间便已冲入战阵!
入阵之后,老将军抬腿跳下马匹,执陌刀便是一个大扫!身边叛军如风中乂麦一般,身首分离!
这一刻,李嗣业以近花甲之龄,却瞬时化身一头猛虎,向李归仁所在军阵扑去!伯英和季男因马速稍慢,反被隔在数层叛军之外!二人虽马槊翻飞,一时间只不得近前!
不亏是“陌刀将军”,更不亏是“神通大将”!
李嗣业一人一刀,所向披靡!陌刀挥处,人马皆碎!
史军大骇之下,纷纷辟易!老人身边三丈之内,登时便空出一个大圈!
……
李归仁在阵中正杀得兴起!忽地听得身后亲军大呼,便返身定睛观看。看到不远处的李嗣业,他狞笑道:“来得好!你不来,我不尽兴!”
熟铜棍在他身边画了个圈,李归仁大喝:“这老鬼是我的,谁都不许攻他!亦不许放冷箭!”
喝罢,回转身便去找李嗣业!
两人终于又在大阵中面对面站定!
圈外军卒仍在厮杀,圈内军卒却不自觉地围成了一个圆阵,为二人空出了一块空地!
李嗣业哈哈笑道:“香积寺一别,汝无恙否?”
“吾自无恙,老贼却未老死?”李归仁面无表情地应道。
“哈哈,老而不死是为贼,你却未说错!”李嗣业将陌刀扎在地上,依然保持笑声:“但你也是一身惊天动地的本领,可奈何从贼?”
“废话少说,战罢!”
李归仁摇头怒喝!手上熟铜大棍一个直劈,自上而下照着老人天灵盖劈来。
李嗣业右手紧握插在地上的陌刀,以此为轴心,滴溜溜一个旋转,避开大棍。双足用力反踢李归仁面门!
不待李归仁有反应,陌刀起势上挑,自下而上反撩李归仁下三路!
自此,二人刀棍相加,战在一处!
……
若单论战阵武艺,二人其实相差不远。
但李归仁胜在年轻力壮,而李嗣业则占了实战经验无比丰富的便宜。
一会儿功夫,两人往来已三十回合!未有胜负之分。
却是看呆了圈外众军!
无论叛军还是唐军,凡见着的,都一时间忘了厮杀,呆呆地观战!
随后赶来的伯英和季男也杀入圈内,却不愿去扰了老人的兴头,便只是在一旁压阵!
一时间,圈外千军万马互杀,圈内陌刀对棍力拼!
……
圈内尚苦斗之际,圈外却分出了输赢!
李归仁此时被李嗣业困在了圈内!史军的楔形阵便一时失去了箭头!北庭行营副使荔非元礼乘机指挥大军反扑,将楔形阵打乱了阵脚!
圈内!
“啪”的一声闷响!
陌刀刀背,结结实实地扫在了李归仁的背上!李归仁一口黑血喷出,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