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虽然有些担心太夫人和王姨娘借此事找自己麻烦,但她到底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也只是担忧了一会儿,就放开了。再说了,担心也没用,该来的还是回会来,倒不如放宽心,反正自己问心无愧,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王姨娘怀孕的消息传过来不久,果然见松鹤院来了人,传苏婉过去。
因为山茶她们跟太夫人带来的那些人发生了冲突的缘故,苏婉怕太夫人为难她们,就没有带山茶,但又担心自己的安危,便带上了青绫,绿芙依旧在画锦堂坐镇。
苏婉去了松鹤院之后,发现侯爷也在,二太太,三太太也都在,倒是宛如三堂会审一般。
二太太她们看着苏婉的眼神,有些幸灾乐祸,而霍渊则是面无表情,苏婉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太夫人看着苏婉的眼神,就是显而易见的不满了。
她当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让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可她偏偏没这么做,大概就是想让自己的怒气传递给苏婉,甚至是所有人。
苏婉立即上前请安问好。
太夫人没有立即叫起,反而寒着脸问:“小苏氏,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婉抬起头来问道:“太夫人想问什么,直接说就好了。这样没头没尾的,媳妇实在有些不明白。”
“你还给我装蒜!”太夫人指着苏婉怒道。
三太太陶氏更是说风凉话道:“哎呀,太太,事情都已经这么明了了,你怎么还不肯承认?你若是肯坦白,说不定老太太还会从轻处罚,你这样油盐不进的,太夫人就是有心饶了你,恐怕也不能了,你说是不是?”
如果陶氏是穿越的,她肯定会说出那句人人都知道的话——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坦白?坦白什么?”苏婉道,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又有什么可坦白的呢?
陶氏没想到苏婉直到现在还这么硬气,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底气,不由扬眉高声道:“当然是坦白你是怎么害王姨娘的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王姨娘怀孕了,心中嫉妒,才借故处罚她,以至于让王姨娘差点流产?”
苏婉听到这话,不免觉得好笑,脸上却淡淡说道:“三太太想多了,王姨娘都不知道自己怀孕,我怎么会知道?你当我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苏婉其实不相信王姨娘不清楚自己怀孕一事的,她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怀孕?在她教训王姨娘时,她竟然能忍住不说,直到太夫人和霍渊都到了之后,有了流产迹象,才暴露出来。如果王姨娘肯早点说,她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这让苏婉不得不怀疑王姨娘是故意的。甚至,连她出现在宴席上,故意激怒苏婉也是早有预谋的。
不过,王姨娘应该没想过像俞姨娘一般,直接牺牲一个孩子来陷害苏婉,她还没那么蠢,大概只是想要演戏,装作流产,没想到苏婉会命人直接对她动手,差点导致真流产。
当然,这只是苏婉心里的猜测,事实如何,还得问王姨娘才知道。
“你若不知道,事情怎么会那么巧,偏让王姨娘在院子里罚跪,还让下人对她动手。摸说你不知道,谁会相信?简直其心可诛。老太太,你说是不是?”三太太气愤地说完,就讨好地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点了点头,又看向沉默不语的霍渊道:“侯爷,小苏氏这可是第二次祸害我们霍家的子嗣了,难道直到现在你还想包庇她吗?”
太夫人对苏婉早就不仅仅是看不顺眼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恨意。只有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教训她,她才一直忍耐,现在遇到这号的时机,她岂能放过她?这次就算休不了她,也要让她彻底失去侯爷的信任和宠爱。没了侯爷给她做后盾,她还不是任由她搓圆揉扁?
霍渊神色不明地看向苏婉,苏婉坦然迎视,眸子清澈如水,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如此干净透明,霍渊心里顿时就是一软。
但是想起王姨娘脸色惨白,躺在床上的模样,霍渊的心又硬了起来,但他到底不忍心斥责苏婉,只是问道:“你之前到底知不知道王姨娘怀孕?”
因为霍渊知道,苏婉是懂一些医术的,否则,也不会配出药来,她几乎天天都能见到王姨娘,说不定还真能看得出来。他也不想怀疑苏婉,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确定一下。
如果苏婉知道王姨娘怀孕,还这么对她,那手段也太狠了些,何况,她还是一副如此无辜的模样,这心机也未免太深了。
俞姨娘那次,可以算是俞姨娘自作自受,是一次意外。但是这次,还能算是意外?
接二连三的意外,就算他再如何信任她,心中也难免怀疑。
听到霍渊的问话,苏婉就知道他到底是怀疑自己了,心中不知是失望还是觉得他本该如此,无论如何,但她心里却极为冷静,更不允许任何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语气诚恳却又平淡地说道:“我并不知道她怀孕。”
中医望闻问切,有些医术高明的大夫,的确可以通过望色,就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生了什么病,但她的医术不过是一般,只有那些外在症状明显的疾病可以通过观察,猜到一二,但也必须要把脉才确认,她对王姨娘向来是视而不见的,怎么可能知道王姨娘怀孕?
太夫人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不过,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你自己求子不成,见到王姨娘怀孕,就忍不住心生嫉妒,这才对王姨娘下手。像你这种手段,我见得多了,还跟我耍心眼儿,你省省吧!自己不能生,还不让别人怀孕,这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心狠手辣的妒妇!”
霍渊为苏婉请了太医,调理身体一事,所有人都很清楚。太夫人更是心中明白,见到霍渊对苏婉如此上心,心中可谓不满到了极点,何况,她并不稀罕苏婉生的孩子,得知苏婉很难怀孕后,心里还松了一口气。
太夫人自认为已经摸透了苏婉的心理,因此口气很是笃定。
霍渊听到太夫人的话,也忍不住又相信了几分,看向苏婉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苏婉却根本不看太夫人,只看着霍渊,问道:“难道侯爷也是这么认为的?”
霍渊抿了抿唇不说话。
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凑巧了,让他不得不对苏婉产生怀疑,而且,太夫人说的那番话也有道理。苏婉自己不能生,难保不对王姨娘心怀嫉妒。
苏婉见状心中了然,苦笑一声道:“原来侯爷也认为我故意对王姨娘下手的,我竟不知,我在侯爷心中竟是如此不堪。”但她还是极力为自己辩解道:“我是不喜欢你的那些妾室,可是我从来没有对她们下过手。”
“你骗谁呢!”太夫人冷笑道,“我可是知道你之前怎么威胁孙姨娘她们的,一边说不肯让孙姨娘伺候侯爷,怕她过了病气给侯爷,一边又要卖了俞姨娘?我看你是不是想要卖掉所有的妾室,你自己独霸侯爷才甘心?”
她说的是苏婉敲打妾室时,说的那番话。既然太夫人会知道,显然是有人告诉她了,这一点也不足为奇。
苏婉道:“那不过是我吓唬她们的话而已,谁让她们不把我放在眼里,连请安都不来。我敲打她们两句又有什么不对?难道太夫人还当真了?”
苏婉的语气有些讽刺。
直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跪得时间有点长了,膝盖有点疼,便径直站起身来。
太夫人见状,气得倒吸一口冷气,对霍渊道:“你看看,你看看她,竟然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这还没叫起呢,她自己就起来了,亏你还这么冲着她,简直一点规矩都没有。”
苏婉却说道:“我只是来请安的,不是来请罪的,我怎么不能起来?没有我无罪还让我跪着的道理。”
“谁说你无罪了,你根本就是草菅人命,罪大恶极。”太夫人没想到,直到这种时候,苏婉竟然还不磕头认错,还敢跟她顶撞,又是意外又是愤怒地说道。
“我到底有没有罪,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你们来承认,反正我问心无愧。”苏婉冷笑一声,又扫了一眼太夫人和霍渊,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们想好了怎么处罚我,再来找我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一开始就只是在乎霍渊一个人的想法而已,毕竟,只要霍渊可你相信她,就算太夫人再如何针对她,她都没事。但既然霍渊打心底就不相信她,她继续辩解还有什么意思?
她本以为霍渊会相信自己,没想到,倒是她自作多情了。她早该想到的。
平时,话说得再好听,对她再如何好,到了关键时刻,她依旧是被放弃的那个,他在意的还是子嗣和侯府的未来。
“我看你敢!来人,给我拦下她!”太夫人怎么可能让苏婉甩袖离去,立即让人拦住苏婉。
与此同时,青绫也迅速地挡在了苏婉面前。
苏婉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太夫人道:“太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给我跪下!我让你走了吗?”苏婉表面柔顺,内心桀骜。太夫人每次跟苏婉说话,都被气得不行,这也是她讨厌苏婉的原因之一。
苏婉冷笑一声,不卑不亢地直视她道:“我没错!我为什么要跪?就是以后我也不会再跪你了!”
苏婉话中的深意,或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她不跪她,是因为她不把她当婆婆了,也不会再把霍渊当做自己的丈夫了。
苏婉话一说完,霍渊仿佛心有所感,微微皱眉看向苏婉。
苏婉却没有看他,转身就离开了。
太夫人被苏婉的一番话惊呆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当她回过神来时,苏婉已经离开了。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太夫人愤怒地看向霍渊,说道:“她接二连三的忤逆我,还对我不敬不孝,这个媳妇我是不能要了,就算不能休了她,也不能让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怕自己会被她气死!如果你对我还有几分孝道,还当我是你的母亲,你马上把她送走,送得远远的,以后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母亲?”霍渊惊愕喊道。
太夫人却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和小苏氏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若是还维护她,你以后就别再喊我母亲!”
霍渊怔怔地看着太夫人,太夫人却冷着脸不肯看他。
三太太陶氏,此时出来打圆场道:“哎呀,侯爷,母亲又不是让你休了小苏氏,只是让你送走她而已,这你也不肯答应吗?何况,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此时先答应了母亲,以后等母亲消了气,你以后再接小苏氏回来也是一样的。”
霍渊听了这话,神色不由微动。
如果母亲让他休了小苏氏,他是万万不肯的。但是,如果只是送走她,那……
太夫人见霍渊神色不像刚才那么坚定了,心中满意,面上却不肯露出来,依旧冷着一张脸。
“母亲,您让我再想想吧!”霍渊轻叹了一声说道。
太夫人也不想逼他逼得太紧,免得适得其反,便点头同意了,说道:“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如果你不把小苏氏送走,那我就走。”
霍渊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太夫人的院子的,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风微微有些凉,吹在他的身上,让他的神智也清醒了一些。
想到苏婉离开时的表情,霍渊有些不安,心里到底还是担心她,尚未理出个头绪,就快步向画锦堂走去。
但是,走到门口,他又开始踟蹰了。
他现在就算见到苏婉,又能说些什么呢?何况,他直到现在对苏婉也有怀疑,就算心里依旧维护她,但是难免还是有些不能释怀,不能平静地面对她。
如果他的正妻不是苏婉,做出了这种残害子嗣的事情,就算太夫人不说,他也会惩罚她。但是,偏偏她是苏婉,是他在意之人,一向果决的他也难免优柔寡断起来。
如果现在两人见了面,事情说不定会变得更糟,倒不如等他心情平复下来,想好了对策,再来见苏婉不迟。
今晚,就让彼此暂且冷静冷静吧!
霍渊到底没有进去,转身又离开了。
画锦堂里,苏婉神色平静地吩咐绿芙收拾东西。
绿芙有些犹豫地看了苏婉一会儿,问道:“太太,一定要收拾吗?事情真得有那么糟糕?”
苏婉点了点头,轻叹道:“这次怕是真得要走了,太夫人是不会允许我继续留下来的。”她上次想走没有走成,这次,却是被逼着离开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是惆怅还是失落,唯一跟上次相同的地方,就是都没有太多不舍。
苏婉打量了一下画锦堂。她还没有住上几天,就要离开了,倒也没有什么不舍,反正,她从来都没有把画锦堂当做自己的地方,还不如望秋院更让她有归属感。只是,她走了之后,这里恐怕又要被封起来了。
“太太,您的药。”用过晚饭之后不久,茉莉端了刚熬好的药来,对苏婉说道。
苏婉摇了摇头,伸手推开,平静地说道:“不必了,以后都用不到了。”
“可是……”茉莉有些为难,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了,现在放弃岂不可惜。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绿芙给劝走了。
之后,苏婉就呆呆地干坐起来。直到绿芙轻声劝她睡觉,她才回过神来,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便任由丫头们伺候自己洗漱,直接睡下了。
苏婉躺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在等霍渊,心里到底还是对他存了一分期望。可惜,霍渊最终还是没有来。
罢了,男人果然靠不住,她还是不要再心存期待了。
她是真得想要留在昌武侯府的,甚至用心去学如何做一个主母,但是,现在都不需要了,她果然还是不适应后宅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离开了也好。
苏婉以为自己睡不着,但她却一觉睡到了天亮。
原本她习惯性地去松鹤院请安的,后来才想到,自己已经不用去了。无事可做的苏婉,便开始清理自己的财产。
如今,她还有差不多四千两的银票,还有价值不菲的首饰,还有其他零零碎碎不太值钱的东西,这些都是她能带走的,倒是也够她们这些人的花费。
只是,若是她真得要离开了,还得跟琴姐姐说一声。
药膳粥铺还是要开的,到时候怕是还得需要琴姐姐一力经营了。
不过,现在到底如何还没确定,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去找她。
既然无事可做,苏婉便开始写各种药膳方子,她离开之前,便交给琴姐姐。当然,短时间内,苏婉是不可能写完的,便知挑拣了一些重要的去写,等把粥铺开始来再说。
苏婉这一写,就写了一整天,看起来厚厚的一叠,几乎将她这里的纸张都用尽了,苏婉这才搁笔,往外看了看,天色已经黑透了,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肚子也饿得咕咕响,直接让人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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