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是咱本地人,但是咱第三建筑公司曹德云曹老板的姑爷,现在也算是咱忽林河人了。但郭老板却是白手起家,没依靠曹老板,一路打拼过来,和牛志木牛老板一起搭伙干,而且干得非常好,每个项目都争取干到优良工程,为人又实在,可真是咱行业内的翘楚啊!”介绍完二后生,张凤武端起酒杯,将自己的身子往前躬了躬,与二后生轻轻地碰了碰杯,“郭老板,敬您啊!以后不懂的,还得向您多请教!”
这话说的,让二后生听着特别舒服,特别是张凤武的彬彬有礼,还谦卑有加,让二后生内心里顿生敬意,觉得人家的确比自己见的世面多而且广,也有涵养,比桌子上这些财大气粗、出口就是脏话粗话连篇的暴发户,强多了。干了酒,落座后,二后生觉得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又遇上了值得学习的榜样。
整桌酒席下来,大家喝得都不少,也都很开心。但还是就数刘美河表现得充分,也喝得最多。只见他一会儿自己站起来,挺着短粗的肚子敬酒,一会儿让他的小蜜芳芳敬,一会儿两个人又像夫妻一般一起敬,两个人不时地还喝着交杯酒,出的窘相不时把大家逗得“嘎嘎”直乐。听大家私下里议论,芳芳是南方四川那边来的,因为长得年轻貌美,刘美河在去洗头房洗头时认识的,便让她跟了自己,并在外面给芳芳租了房子,当金丝雀包养了起来。这样,刘美河带着出去,觉得特别有面子。
二后生思想还是有些传统,虽然有些看不惯刘美河这样,但也不便说什么,只能随大流了。好在他心里明白,说是同行、朋友,其实都是竞争对手,同行是冤家这句话,一点儿也没错。
张秀玲在腊月二十六才回的老家。天天在一个办公室里,不觉得如何,但人家真得走了,二后生这心里一下变得空落了。回到办公室,看着张秀玲一直坐的那个座位,上边似乎还带着她的余温,但现在却显得那么空荡,二后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于是,他在张秀玲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一本一本地翻着上边的书和资料。看着她那清秀的笔迹,想象着她清秀的面容,二后生的心思,似乎也跟着走了,跟着张秀玲回到了她的老家——一个位于乌兰察布的自己不曾去过的小村庄。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翻着,偶然间,在张秀玲做笔记的一个小本上,二后生发现了一段话,其中是几句是这样写着的,“……凯,我能理解你心中的苦闷,也能理解你对梦兰姐的感情。我要是梦兰姐就好了,能有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时刻惦念着自己,该是多幸福的事呀!……凯,今天一个上午你没有来,我的心里好空啊,干啥都干不下去,像丢了魂似的,我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你,可这些你知道吗?你能接受我对你的爱吗?我不在乎你结过婚,也不在乎你有孩子,也不在乎你比我大几岁,我只在乎你这个人,只要你能在乎我一点点儿就行。我知道,你是我的恩人,一直把我当个妹妹一样保护着,这让我远离家乡也不孤单,但我更希望的,是能做一个像梦兰姐那样知冷知热,一辈子守护在你身边,为你付出一切的人。无论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只希望能与你朝夕相守就好!可是,看着你那一本正经的脸,我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勇敢一点儿,哪怕是一点点也行!我这样,是不是有些自私?是不是想得有些幼稚?……”
看到这里,二后生已经被深深地打动了,他自梦兰去世以后,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能把自己打动了。因为对逝去的思念,自己已经很少和人开过玩笑了,可能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板着脸而没有任何表情。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女孩内心却有如此奔涌的波澜,对自己如此用情,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地望着自己,默默地守着自己。此时,他好想追上去,把张秀玲追回来,但他也很清楚,张秀玲此时早已上了火车,向她的家乡那边疾驰着。
二后生没再往下看,他掩上笔记本,深深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办公室,从屋里缓步走了出来。室外的天有些发阴,大大的雪片也不知道从何时已经开始下了,一片一片,轻轻地落在地上,然后一层压一层,起初下的已经化了,后边的在继续向下落去,覆盖了之前化掉的那些,让大地开始显得洁白。有的呢,就直接落在了他的头发上、肩膀上,鞋面上。二后生不愿打搅雪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雪花前赴后继地落下,落在地上,落在自己的身上,他相信它们都是有生命的精灵,不管将来化成水,还是化成冰,那都是它们生命的延续。
抬眼望去,洁白的雪花也在把新建的建筑物覆盖,只有它们的侧面,挂不住雪花,还露着本来的颜色。侧耳仔细听,这场落雪似乎连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他深吸了一口气,往前又挪动了一下脚步,身后马上露出两个大大的黑黑的脚印,像两个大大的瞳孔,那是他自己的。“如果她在,该有多好呀!我们可以在一起堆雪人、一起追逐,一起打雪仗了。”二后生心里不无感叹,也不知他想得那个“她”到底是谁,是梦兰,还是秀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