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夕阳破碎的光线穿过屋顶稀松的瓦片晃在艾飞洁白的面颊上。她眼皮微动，血丝充溢的双眸渐渐露出。轻柔着太阳穴，她缓缓站起，四下打量，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灰尘满布的破庙中。断臂的佛像歪倒在神龛边，硕大的蜘蛛网一直连到一丈外的柱子上，地中央一摊篝火正熊熊燃烧着。

    “这是哪？铜人！铜人！”她双眉拧紧，惊恐无助地呼喊着。

    “你醒了！来吃东西吧！”莫问一身夜行衣，手拿一黄纸包走了进来。

    艾飞双目一亮，面露惊喜之色，“莫问？你没死？”随即脸色斗然一沉，“你还没死啊！”

    莫问星眸一暗，默默地摊开黄纸包，递到艾飞面前，“你现在处境很危险，先吃点东西，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艾飞左手狠狠一甩，两个馒头翻落至地，滚了几滚，躺在一边。“我也打不过你，你想杀就杀，何必浪费力气把我带到这？”她冷笑一声，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莫问低着头，手缓缓地垂下，低声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奢望你会原谅我，但我真的没杀小怜。”

    “好！既然这样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说你无愧于小怜？”艾飞眼眶湿润起来，单手一扬直指屋顶，目光直逼莫问。

    莫问星眸水波漾起，薄唇微搐，犹豫片刻，颤声道：“我虽然没杀小怜，但确有愧于她。你若想要我的命，等你找到藏身之处，尽管来拿，我绝不反抗。”

    艾飞张嘴欲言，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暗咬嘴唇，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眸中纠结万千。呆呆立了一阵，她毅然向庙外走去，冷冷抛下一句，“下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不能回去！”莫问双眸一沉，紧紧攥住她的胳膊不放，“你回去只能送死！”

    艾飞狠命甩脱着，红着眼愤愤道：“我没杀人，干嘛要逃？我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谁也别想冤枉我！你放手！”

    “明明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你怎么证明？”莫问额头渗出了汗珠，气喘吁吁地高声喝道，手却还紧抓不放。

    “用不着你管！就是死了也比面对你这没人性的强！”艾飞狂吼一声，暴怒之下飞起右脚奋力一踹，正中莫问胸口。

    莫问秀眉一拧，双目半眯着，表情痛苦不堪，支撑了片刻，“扑通”双膝着地，抓着艾飞的手渐渐松开，滑落垂下，接着整个人瘫倒，不省人事。

    艾飞呆立在原地，疑惑不安地望着地上的莫问。莫问为什么不躲开呢？就算躲不开，也不至于被一个不懂武功的人踹昏吧。她猛然蹲到他身边，焦急地摇晃着他，“老莫，你怎么了？醒醒！”

    她一声声的呼唤着，突然感觉手上湿湿凉凉的，翻过来一看掌心，竟是抹抹鲜红。她双眸一震，定睛细瞧莫问的胸口，虽然是黑衣服看不出血色，却已浸湿了一片。颤抖着伸出手解开他的衣襟，轻轻缓缓地扒开，刺目的鲜血从绽开的深深的伤口中滚滚涌出。

    艾飞不由颤抖着缩回手，猛然回头呕吐不止。她不敢相信，过了这么久当初莫问身上的伤口竟还没有愈合！这个家伙根本没藏起来好好养伤，他究竟在忙些什么重要事，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江湖人现在正追杀他，而他今日却冒险现身带走自己……老莫，你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