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2 那副画像

月国服饰的少女，十分美丽，眉眼含笑，却在蜂蝶飞舞的花园内翩翩起舞，抬手挥洒间青丝飞扬，环佩叮当，饶是秀美多姿，实在是很漂亮的一幅画面，却只不过……

    这画中的少女的脸孔眼熟的竟然让她陡然间心惊胆颤——在看到她的一霎那脑中就蹦出了一句话：一定在哪里见过的——然而等再看的仔细些许，便最终惊悚的记起：曾经在沈家老爷沈仲道的书房内，仿佛看到过类似的画面！

    再接着想下去，貌似沈老爷曾经说过，家里那副画像上的女子，就是她沈澜汐的亲生母亲！

    ——那么眼前的这个，是谁？！难道天下，竟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她瞪大了眼睛惑然一片，不觉对着北辰云腾问出了口：

    “她是谁？”

    可北辰云腾却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望着那副画像，微微笑了。

    然而这笑，却令李辰汐一下子满头黑线：

    “不是吧……”

    她怎么就觉得如此的怪异，望着这幅画，虽然跟沈老爷收藏着的那副并不完全相同，可是人物和衣着却是一模一样的，显然画的主角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表现手法和背景却有不同而已。难道，沈澜汐的母亲还跟北月国有什么关系？并且，跟此刻眼前的这幅画上的人有莫大大关系？貌似，她之前的身份好像是什么异族歌女来着……她有些搞不清楚了——

    苍天！但这个雷，也实在太大了些吧，她几乎有些承受不住了，呜呜……

    然而当下北辰云腾却望着那幅画面，思绪飘飘渺渺的，竟仿似回到了以前，他那阳光烂漫的少年时代……

    曾记得，那日的午后，骄阳和暖。而面前初初进宫的女孩儿，给他的眼睛带给了异样的色彩……

    那时，他只有十七岁，可那身着一袭青色长裙的她，蹁跹夺目，却第一次的，就挑动了他的一颗心弦——也许，是正当年少吧！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心动的青涩滋味，那样的绵长和惊喜，让他的心如同被淋上了清泠的雨丝，一片微湿的潮意……

    然而，她当即被父皇擢封为碧妘公主，可在她的脸上，却完全不见得多么开怀，反而是一片惆怅与不安。或许是因为，她在那过去的十几年里，甚至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北月国的皇帝陛下的真正面貌吧！而直到那一日，她的母亲惨死，她才被人，勉力护送到了父皇的身边。

    她是父皇的一颗沧海遗珠，但却从小，在宫外长大，直至十六岁，母亲的突然离世改变了她的命运，被父皇迎回宫中。

    但是她的眼波里，仍然有着无尽的怯意，对着这周遭瞬间改变的环境的仓皇与恐慌，对这个偌大的皇宫的畏惧——因为，她是多么单纯而弱小啊！那样的娇怯甚至让从不心软的大哥都怜惜不止，这才总同他一道前来，伴着她玩耍以求得她的片刻开怀。

    显而易见的，碧妘对他们全都是陌生的，甚至是不愿接近的，因为，在这个皇宫之中，她完全是个突如其来的异类，所以她不敢放开自己，放开自己的心……

    那天，大哥逗她，说：我们作画吧！晚儿，你来跳舞，看我和三弟，何人能将你画的更美？

    然后，她果真就开怀了，开始兴奋的跳着属于她的舞蹈，唱着欢快的歌曲，就如同一只欢畅的小鸟，然偶尔的一笑，又如同一只在雪地里觅食的白狐，勾魂摄魄……

    是啊，我们都被她这般的笑容给迷住了，迷惑了，仿似再也移不开视线，耳中，一直萦绕着她美妙的声调，挥之不去……

    转眼大难临头，父皇过世，大哥即位称帝，然朝局不稳，二哥谋反侵权，发动宫廷政变，她却被乱臣刺死，香消玉殒，甚至尸骨无存，独留一地凄凉……

    也许，她本不属于这皇宫，本不属于我们的世界，她是那般的奇异与壮丽，让人不忍亵渎——

    晚儿，是她的小名，只有我和大哥两人知道……

    回忆在渐渐的迷失，北辰云腾的神志最终被李辰汐的疑惑所勾回：

    “——大叔，你在想些什么？她，又是谁？”

    她的表情似乎有些诡异，吃惊的成分非常之大，并且，还有着一丝仓皇与骇然。

    但北辰云腾的眼神依旧迷离，甚至恍惚觉得，面前的她同记忆中碧妘的影像偶尔重叠，让他不自觉的，就想要保护好她，爱她，使她不受任何人的伤害，开怀快乐的生活，活着……

    “答应我，让我护你，爱你……”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同时也是第一次的，对她正式表明了心意。

    让我爱你，我想爱你，保护你……

    这句话，李辰汐自然听到了，可却愣了，然后，扑闪着睫毛垂下了脸。

    “大，大叔，你先告诉我，她是谁？”

    首先她是想要转移话题，脸上通红一片，但其次，她亦是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她觉得，这是个秘密，并且，对自己而言十分的重要。

    北辰云腾听罢，似乎也不打算隐瞒，却伸手转而卷起了画卷，同时，些许不在意的道：

    “我的妹妹。”

    “啊哈？！”

    李辰汐惊讶万千：

    “妹妹？”

    可是，她怎么从没听说过，北辰云腾还有个妹妹啊？外界只道传说，北月国上上一代的老皇帝总共生了北辰云腾兄弟三人，说起来，北月国上一代的历史倒还真是有些复杂。就说北辰云腾三兄弟，老二却同老大争夺皇位，失败后被诛杀，而最终，先做皇帝的老大也被兄弟密谋篡位给害的一病不起，很快就一命呜呼了，于是乎，三皇子北辰云腾临危受命，力排众议扶持自己当时年仅八岁的侄子继承皇子，而自己成为摄政权王掌控大局——此般风云旧事，已经被传承为铿锵历史了，却不知这一番纠葛，其中细节又是如何？

    “——那她叫什么？”

    李辰汐迫切的想知道这画中人的名字，因为，她貌似跟自己，还有那么点儿关系呢！不过想到这个，她就有些心虚，甚至不敢再抬头看人，也不敢再往下深想下去。

    “——碧妘。”

    北辰云腾幽幽回答：

    “她未被列入族谱，故，外界皆不晓得她。她乃吾可怜的妹妹，本王心之所憾！”

    北辰云腾仰天长叹，仿似果真极为遗憾凄楚，但却稍瞬转头，望着李辰汐道：

    “也许是偶尔的错觉，你像她，汐儿……所以答应本王——留下来，陪我！本王愿许你一切！”

    瞳眸闪亮，音调雄浑，再一次的朝她求恳，却孤寂中夹杂着落寞，可对待幸福却有深深的渴望。

    他是认真的了！酒醉之后，更晓得自己的本心，他渴望着找个人抚平他孤寂的日子，渴望有个人来温暖他的心怀。

    “大叔……”

    他落寞的眼神中，那一丝伤痛与渴求也让李辰汐伤心不已，而且她能够感觉地到，此刻，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但是，她却仍旧不能够给他想要的答复，因此，只有垂目回避。可是却也不愿直白的伤害与他，因为，毕竟，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啊！也许以后，两人永远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而除却不能回报他的感情之外，她对他，依旧有着感激和温怀，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情愫啊！

    北辰云腾的眼睛里自然掠过了一抹浓重的失望，她这样的表情，定然是又要再一次拒绝了，不过，他却长舒了一口气毫不掩饰：

    “欲得你身，必先得你心！我懂的。所以今后，我不会再逼你，而只安静的等待，你的心，朝向我！”

    仿似，他说了和小九一样的话，而今日的北辰云腾，让她陡然失措了……

    然后，他果真命人将她安全的送回了浣衣房，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要求。

    李辰汐，有些伤心，无奈的伤感……

    其实，大叔还是霸道的样子好，哎……

    其实，北辰云腾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克制的也很艰难，但是，为了不再伤害她，为了让她信任她，为了能够得到她的心，他只有这样做了。

    其实，他心中，是隐隐有着担忧与害怕的，因为，根据所掌握的她的情况，这几日以来的不同寻常，他偶尔右眼皮会疯狂的跳动，而那灾难性的征兆，仿似在向他预示着一件不好的事情：他，也许就要失去她了！这是一种潜意识的直觉，这种直觉，往往都会有准确性。

    所以他在等，也在观望，看接下来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出现；看自己如此对她说了之后，她会不会放弃；还看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一丁点自己的位置……

    假如她能够放弃逃脱，安安稳稳的接受他，那么一切好说；但假如，在他如此的放下身段去恳求她之后，她却仍旧没有放弃，并且执意去做，耍手段背叛了他的信任——那么，他将会毫不犹豫的将她从心间拔除掉，并且，毁了她！

    在想到这一点时，他的眸子充斥着强烈的火光，狰狞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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