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恨不得生出六只耳朵,八只眼来,听六路,观八方!是贪图一时的舒服要紧,还是性命攸关?!”
全福深以为然,嘴上仍不肯服输,支吾了一声,笑道:“皇上一言九鼎,说了放咱们自由了,应该不会再别生变故吧。”
“但愿吧。”予澈无力地叹息一声。
漓裳想着予涵和予澈最后的对话,那里面阴翳着的是冷寒如冰的杀伐气息。她有些忐忑,“予澈,皇上会反悔吗?”
予澈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许是我多虑了吧。”
一枚黏着清露的叶子从到路边的树上落下,随风悠悠朝着这边飘来,予澈淡眉微挑,挥袖间将落叶轻轻抓住,轻轻拈与指尖。
他冷峻的脸上透着从容的镇定,眉峰锐利似刀竖起,漓裳竟从他朗星般的目光里看出杀伐的嗜血气息。
月光将夜色衬托的有些飘渺,水亲溪岸,柳绕堤,漓裳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夜色苍苍,柳阴夹路,予澈的目光深不见底,漓裳的胸口闷闷的,仿佛要溺毙其中一般。
漓裳仰头看他那张夺魂摄魄的脸,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身子紧紧地贴向他的胸前。她像个受惊的孩子,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予澈,你……你怎么了……”
予澈的灵魂颤抖了一下,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向远处望了望,嗓子眼里挤出一抹轻笑,“哦,我没事。”
漓裳还是从中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马车一路向北,抵达京畿二十华里的三坞镇时,下了官道,绕入水田阡陌之间。
江南水乡,倚山傍水,翠林环抱,河塘纵横,沟渠蜿蜒、茅舍古朴、古树参天掩映着斑驳墙头,好一派紫陌风光。
只是无人有心欣赏。
予澈的眸光一如这秋高气爽的高空展翅翱翔的苍鹰,锐利的捕捉着四维的一动一静,眉心的杀伐之气一览无余。
农人忙于田间河道,收割采伐,穿梭往来,漓裳并未看出什么异样,只觉着,那种凌厉的气息随着予澈凝集的眉心抓心挠肺,挥之不去。
就连全福也进入了全副武装的状态,一手执缰,另一只手按于剑格之上,随时准备砍杀似的。
恍惚间,就是十几天过去了。
秋日的艳阳洒下的都是晦暗阴冷的阳光。
这一日黄昏,马车驶入了一带不知名低矮的山峦附近。
斜阳脉脉,却在坠落的那一霎那,撞出漫天晚霞如血。
晚风拂过初秋泛着黄意的草木,起起伏伏,在血色波涛间翻滚,叫嚣。
残阳,如血。
漓裳永远记得这一日。
她抬眸间,便望见数十轻骑马如同鬼魅一般带着阴风阵阵向这边逼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