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挑起帘子的一角,苍茫的夜色下,年扶风一身莹白色的盔甲昂藏跨于马上,按辔徐行,前前后后,更有千余羽林卫环伺围绕。
“一夜长着呢,睡会儿吧。”予澈将她揽在胸前,掖上了毯子。
漓裳的嗓子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予澈,我怕。”
她很害怕,害怕睁开眼睛时再也看不到他。
可她已经不敢看他言笑自若后的哀戚和荒凉。
予澈修长的食指拂过她蝶翼般扑扇着的长睫,在她的耳边低语,“阿漓不怕。乖了,闭上眼睛。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漓裳听话地闭上眼睛,吱吱咯咯的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伴着咴咴马蹄声迤逦一路,终于不曾入梦。
抵达冶城时,已是平明时分。
年扶风将他们送进了睿王府,只说皇上御驾隔日会来睿王府,便匆匆告辞了。
年扶风昂藏的背影隐如交叠错落的花影深处,漓裳这才转过头来,呐呐地问:“皇上来睿王府?他为什么要来睿王府?”
“皇上御驾亲临,那可是莫大的殊荣!”
予澈笑着吩咐月婵准备来日迎驾的事宜,又命小丫头煮了药膳并早点过来。
无双和妙常已经备好了沐浴的香汤,漓裳一夜未眠,给她们舒舒服服地伺候着,不觉已是眼饧神色,朦朦胧胧中竟睡了过去。
隔日,予涵并没有来。
倒是容若派人传了信过来,说予泠和她谈了一夜,一大清早便回了济阳去了,再不知他心底是怎样的想法。
第三日、第四日……第十日……第十五日……
恍然月余过去了,予涵依然没有来。
漓裳朦胧着双眼倚在予澈的腿上,有一下每一下地绣着手里的荷包,左思右想,再不知予涵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予澈放下手里的书卷,初秋散淡的阳光透过扶疏竹影洒落在窗棂上,是悠悠荡荡的金色光圈。
予澈淡淡地目光掠过立在屏风外的两个窈窕的身影,笑得云淡风轻,温润的唇瓣摩挲着漓裳的耳垂,“左不过是寻个借口拉着咱们回来,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放心些罢了。怎么还惦记着这个事儿?”
他的手探向她日益瘦削的下巴,柔声道:“日日补着,反倒是越发的瘦了?到底是宫里的御医技艺精良些。明儿八月十五,顺带让御医给瞧瞧吧。”
一枚黄叶掠过苍翠的竹叶梢头,扑落在雕花锁窗上,叶片卷曲,微黑的茎脉历历可见。
漓裳的眉心残留下一丝凄清,“我……我不去……”
予澈犹豫了一下,着力掩去所有的情绪,换上坦然无波的神色,“倘或太后专门下了懿旨来请你,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