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早早地挑起,雪霁风停,霓光潋滟中,层层殿阁崔嵬压了下来。
年扶风带来了更加沉重的消息——
“皇上!”他呈上从街面上飞舞的纸屑中抓过来的纸条。
第一张:
瞒天过海,孙海垠背后举刀;
不明就里,淮阳王身死魂飞。
第二张:
遥望冶城北,小江溯流萦。
前见妇残夫,今见兄逼弟。
萁燃豆凄泣,今夕复何夕?
第一张纸条无关紧要。
第二张则是予汶在世时,就在京畿广泛流传的童谣,只是把“弟逼兄”改成了“兄逼弟”,矛头直接指向予涵本人了。
予涵捏着纸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声线尖细而锐利,“这……这些字条是从哪里得来的?”
登基以后,予涵就很少流露出什么强烈的情绪了,但这一刻,年扶风强烈地感觉到了他的震惊和恐慌。
“回皇上!”年扶风看了一眼予涵,压低了声音道:“京畿各处,里里弄弄,到处都飘着这种纸条。”
“混账!”予涵霍地从椅子上弹起,衣袖挥动间带起一股凌厉的气旋,几案上的茶碗飞了出去,淋漓了满地的茶水,那茶碗撞上紧闭的雕花屏门竟然毫发无损地弹了回来,骨碌碌直滚至脚边。予涵一脚跺下去,顷刻间,碎裂成一堆残片碎砾。
“这些东西是从哪里飞出来了?”他颤抖着声线问。
“回皇上,街面上的人说,早间一开门,满天空飞了无数的纸钱,还有……这些纸条……臣打探过了,是睿王府的臻妃娘娘……”
予涵浓密的眉毛如同钩弋一般勾起,脸庞刚硬而冷峻,几声干笑从喉咙里逼仄而出,残酷而凄凉,“好!很好!好的紧!”
年扶风打了个寒噤,弄不明白“好”从何来,怅惘了一阵,默默地退出大殿。
其实,他们都冤枉了漓裳。
那第二张纸条同是从睿王府传出,却是全福的主意了。漓裳的内心深处始终对予涵抱着一丝希冀,希冀全福的猜测仅仅是猜测,她始终难以置信那个在淮水岸边,轻歌悲鸣,哀婉无奈地叹息的男子会干的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全福追随予澈有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又是极聪慧之人,境界、思维直逼予澈,只是肚中书墨甚少,稍有不及。
出了永宁门,抬眼便看见了面目血濡的漓裳在风雪中颤抖的身影……
携灵柩叩宫,自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投我以桃李,报之于琼瑶。
阿漓,你舍命救我,我有何尝舍得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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