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耿耿漏迟迟,漓裳独坐西窗之下,轻抚着云地宝相莲花重锦包裹,瞪着跳跃的烛火发呆。予澈让她收拾好了包裹,等他回来。其时,出门在外,又是行军途中,不过几件随身换洗的衣物而已,即便丢了,也不值几个钱。他这样说,大约是怕她独坐无聊,借此打发一下闲散的光阴吧。
她站起,掂了掂轻的几乎没有什么分量的包裹依旧放在案上,撩起裙角,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凌厉的夜风在开门的瞬间旋进室内,烛泪滚滚,单薄的烛火几度冥灭,终于还是灭了。
星河寥落,碧空流云,月儿影影绰绰地伏在梧桐影里。
深院月斜人静,漓裳知道,这是一个无眠的长夜。
隔壁人家传出的寒砧声和着激昂的号角声清晰入耳,漓裳在小院内扫视了一圈,墙角处赫然放着一只木梯。
秋末冬初,菜园里的芥菜抽了苔,拇指粗细,顶着花蕾,这个时候,江南的民妇们满园子里采摘下菜心,成箩筐地搬回家中,爬上木梯,晾在自家的屋顶上,待到叶子黄软之时,放在陶瓮里腌制了,过了半月二十天,取出来依旧放在房顶上晒干,油光黄黑,香味扑鼻,解暑热,洁脏腑,消积食,治咳嗽,生津开胃的梅干菜,是江南人家最爱的一道小菜了。为着这个缘故,这木梯几乎是家家常备的了。
踩着木梯,小心翼翼地爬上房顶。夜风呼啸,雪白色的狐裘在夜风中绽开,几乎带的她立不住脚跟。急忙扯住随风飞舞的狐裘,抓着屋脊坐了下来。
寒风肃杀,草木摇落,枝头上零零落落地挂着几片随时都有可能凋落的黄叶。
柔软的风毛轻拂着面颊,抱紧了双膝,遥望着十里青山,一溪流水。
霜华重迫驼裘冷,心共马蹄轻。
朦胧的月色里,依稀看的见,予澈跨着枣红马,一身银装甲胄,挺着青峰剑,秀逸的五官,硬挺的身姿,正朝着她奔驰而来,白色织金墨兰斗篷劈斩出一片风花在暗夜中婉转……
蓦地,西北方向,平顶山一带火光四起,暗夜之下,依然能够看得到那直冲云霄的火舌吞吞吐吐,似乎要把西北的那一方天空渐渐吞噬了去……
天山共色,风烟叠起,烧红了半边天空。
岑寂的村落,寒砧声渐消,陡峭的屋脊上,三三两两,人影叠次,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村民。
满江天,玄月和愁烟……
予澈横刀立马,回望平顶山的四十里山麓,火光冲天,草木飞扬,厚厚的灰尘和着四溅的鲜血弥漫出一片血雾,迷蒙了双眼。
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
谁的戎装,呼啸成沧桑?
谁的笑容,飘落成灿烂?
谁的阁楼,冰冷的绝望?
……
惆怅满怀,轻轻地一声叹息,在血与火的岁月中随风婉转。
“阿福!咱们走!”予澈调转马头,结缔皮赤金马鞭重重落在马臀上。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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