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予澈膝行了两步,这才道:“废帝知道现在的皇上志存高远,又有李侍郎相助,只盼着当今皇上早些起兵,这才捉了……捉了从前的……从前的淮安王妃……又日日寻当今皇上的难堪……那时,当今皇上忍辱负重,整日里闷在曲水、华擎渠岸边纵酒,废帝有些失望,这才打起了王爷的主意。”
予澈闻言,瞳孔骤然缩小,全身止不住的痉挛,手中的茶盏险些落在了地上,“这么说,予汶找臻妃的麻烦是为了激怒本王了?”
程城磕头道:“废帝没料到臻妃娘娘是那么有气性的一个人!听着王爷没事,一头便撞在了柱子上。废帝说,王爷是个极重情谊的人,这世上最能牵动王爷神经的莫过于臻妃娘娘和德太妃两个人了。”
听到德太妃三个字时,予澈和予泠几乎同时大吼出声,“德母妃的死是不是予汶一手制造的!?”
程城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废帝是派人去静水庵来着,可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被人捷足先登了?
予澈一掌击在案上,壶盖从茶壶上跳了出来,骨碌骨碌滚到了粗糙的青砖地面上,碎成了两半。
咬牙切齿道:“说下去!”
程城的喉头颤了颤,极力压制住狂乱的心跳,“后来……后来,江北的战事加剧,太后和朱尚书商议后,决定重新启用尉迟将军。为了激王爷起兵,废帝让奴才带了那两句话过去,又让人暗自跟踪你去了采石渡,势必要把臻妃娘娘弄到手!所以说,臻妃娘娘和侍卫回到王府时,不可避免地撞到了皇上!”
予澈的脸上染了一层寒霜,好半响,才道:“予汶做这些,都是为了激本王起兵?”
程城连连称是,“奴才不敢隐瞒王爷!”
“六哥?!”予泠担心地望着予澈痛苦的表情。
予澈只觉内心五味陈杂,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来,摆摆手,踉踉跄跄地起身,予泠急忙上前扶住。
兄弟二人出了大门,艳阳高照,烘烤着潮湿的地面,依稀感觉的到丝丝水雾从地表腾升而起。
一通宵未睡,兄弟俩的眼睛俱熬的通红。
在暗室了待得太久了,一时间,竟是无法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予澈举袖遮阳,眸光转动处,一滴清泪潸然而出。
他不知道这滴泪是为谁而流的?
为他的阿漓无辜饱受凌辱,为予涵的忍辱负重,抑或是未予汶的幡然醒悟?
还有,他的母妃……
想逼他起兵的,除了予汶,还会有谁?
答案是唯一的!
予涵!
寒冷贯彻五脏六腑,毒热的日头下,他却寒噤连连。
“去玉竹殿旁的地牢!”他吩咐。
他要去和予汶对质!立刻!马上!
“六哥!”予泠拽住了他,“六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也是一样的!”
予澈看了予泠一眼,显然是放心不下。
予泠忙道:“兹事体大!六哥放心!我知道分寸!”
予澈无力地倚在肩舆上,微微闭了眼睛,点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