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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澈拍了拍手,“姑姑,我是父皇的儿子吗?”
容若不知道予澈为何有此一问,“澈儿问的这是什么话!你当让是先帝的骨血!”
予澈点了点头,“这就是了。我是父皇的儿子,我身上留着大齐皇室的血脉。无论缓急,帮着外人颠覆大齐天下,天理不容!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容若一时无语。
予澈也觉着他的话说重了。母妃都不曾考虑过的事情,容若一个小小侍婢如何能够考虑的这样远?他揽上容若的肩头,叫了一声,“姑姑……”
容若拍了拍放在肩头上的他的手,“澈儿,有什么打算?”
予澈叹了口气,道:“宫中如今闹的愈加不成样子了,姑姑,你不知道,阿漓差点儿就被予汶那个混账东西欺负了?”直到此刻,想起他从腥鱼臭肉里寻到血污满身的漓裳,他还忍不住地捏紧拳头,“我本来想着带了母妃和你一道,去阿漓的家乡隐居,不再趟这道浑水。可是……”
予澈低沉凄迷的声音,忽而凌厉起来,“母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总以为身为天潢贵胄,纵然备受冷落,比起寻常人家总是自由、幸福的。
生死、幸福、爱情还是有章可循的,还是可以把握的。
却不料,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
自己所珍视的一切,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没有权位的护卫,都不过是秋天里的草木,经霜即凋,顷刻间,败落成一地荒凉。
高墙深院宫闱,嫉妒猜疑,尔虞我诈,权斗本身就是生活。连母妃那样万事不挂心上的淡薄女子都知道旁敲侧击,用杀人激活他的防范意识和斗争意识,何况他人?
锦衣玉食未必是福?天潢贵胄也未必是贵?
他真的厌倦了。
夜风沙沙,如细雨摇落,声声敲打着木格窗子,敲落着庵外的残梅,敲醒沉睡的夜色……
予澈请了僧尼过来,大摆水陆道场,做了七天七夜的法事,将德妃安葬在了南屏山脚下。德妃一抬眼,便能看到孝武帝的陵墓,这也算是全了德妃的一片痴心吧。
德妃已去,落下相伴一生容若,予澈心有不舍,本意要带了她同回淮阳王府,以母侍之,不料容若执意不肯,硬是在这静水庵落了发,出家为尼。
予澈无奈,只得多留些银两托庵中执事多为照应。
予泠对于母亲之死依旧难以释怀,如今德妃不幸伤逝,让他看到了报仇的可能性,便跟着予澈一并回了淮阳。
夜色阑珊,淮阳王府门前的榆荫大道上,疏疏落落地闪着零星的灯光。
“阿漓,我们到家了。”予澈伸手挑起车帘。
月如钩,独挂西天之上,洒下淡淡的光影,大门已经打开,府中家眷垂首立于两侧,熹微的光线里,依稀可见,一个赤着膀子的男子,弯腰驼背趴在地上,背上隐约负着几根藤条模样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