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繁星零落如雨,华盖香车满路,满街珠翠,沸地笙歌,依稀又是上元光景。
按旧例,中元节一过,前来谒见的各封地诸王就该陆续回封国了。
一轮皓月当空照,烟岚凄迷绕中庭。
予澈倚在中庭的蔷薇架下对月独酌,身后传来了轻浅的脚步声,他转首,便是她熟悉的目光。
“收拾好了?”他拉着她的手在身畔坐下。
八音迭奏,雅乐并作,莺声燕语和着泠泠的夜风婉转流淌着……
不难想象,此刻的慈恩殿内,定然是双纹罗袖遮月,娇妙似柳花轻,笑语盈盈,障风映袖,欢歌满堂的场景。
“皇上能放我们走吗?除夕放箭刺杀皇上的刺客尚未找到,我们能脱得了干系吗?”月光的清辉在她的眼中浮漾,尽是忧悸的沉重,“慈恩殿的家宴必然别开生面,王爷该去看看才对。诸王都去了,独王爷托病拒绝,皇上不知道会怎样想呢?”
“不知道。”他浅笑,淡定如常,“阿漓,怕吗?”
她摇头,轻轻地倚在他的肩头,“前路漫漫,阿漓只希望能够一直陪王爷走下去。”
他不说话,慢慢环上了她的腰,略微施了一点力。两个人像是一尊石像,静静地依偎着,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夜风侵栏,疾疾地敲打着身畔的蔷薇架,烙下满地的花影。
三五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
宫中女子多制作香灯、纸折莲花灯、丝料宫灯、八结灯,集结在华擎渠一带,放灯祈福。
含芳堂已是偏置的废殿,漓裳是客人,自然不会多加阻拦。天已擦黑,胖丫等几个丫头相约到华擎渠去了。
夜岑寂,坐在含芳堂中庭的蔷薇架下,仰首,是漫天的花雨……
“吱呀”两声响,含芳堂厚重的大门开了,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王爷!王爷……”沉重的脚步声伴着呼哧呼哧的粗喘声穿过重重珠帘翠幕,停驻在耳际。
予澈微微蹙眉,这声音有些熟悉,似在哪里听过一般,正思忖间,那男子已经冲进了中庭。一眼看见他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有声,“皇上要杀淮安王,求王爷救救淮安王吧……求王爷救救淮安王……”
予澈甚觉匪夷所思,上前扶起那人,“皇上要杀四哥,为什么?”
清冷的月光下,豆大的汗珠自那人的刚硬的面颊上滚滚而下,就连束起的发丝间亦泛着泠泠的水光。
那人咬牙切齿道:“皇上喝的酩酊大醉,说淮安王强健如牛,吃什么长的?程城那个坏坯子谄媚求荣,便捧了喂牲口的草料来给淮安王吃!淮安王吃不下去,呕吐的满地都是污秽,皇上大怒,说什么‘反正够一刀了,草料就省吧’,程城那混蛋当下就让人将淮安王抬到司膳司屠宰去了……”
漓裳想起来了,“你是淮安王的侍卫,年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