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裳只觉着一阵窒息,肌肤旋即升起一层栗子,“皇上……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她稽首叩礼。
“一家人,这般客套反而生疏了。”予汶伸手过来,嘴角噙着轻浅的笑意,眼眸中似有熠熠的光亮闪烁。
“谢皇上!”漓裳站起,予汶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紫鸢这才过来行礼:“皇上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筵席散了吗?定是喝了不少酒吧。臣妾让司膳司做了鲜鳙鱼头,酸辣开胃,也好醒醒酒。”
“王子遒雪夜访戴:乘兴而来,兴尽则返。朕亦如是。”予汶醉眼微醺,纤长的手指摩挲着紫鸢的下巴,微微向上抬起,“朕也觉着晕晕的,阿紫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皇上,别……”紫鸢娇呼,“臻妃妹妹在这儿呢。”
漓裳窘迫至极,人家小夫妻蜜里调油,她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皇上,姐姐,夜深了,臣妾不敢叨扰皇上和沈美人安歇!臣妾告退!”
“都是你了!”紫鸢笑着甩掉予汶的手,上前拽住漓裳的后襟,“阿漓,吓着你了吧。你别放在心上,他总是这副不正经的样子,永远也长不大似的!”
予汶扬扬眉,只淡淡一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漓裳见二人打打闹闹,一如寻常人家的小夫妻一般,她不禁为紫鸢感到高兴,同时一种艳羡之情油然而生。
她笑道:“怎么会?亥时过了有一会儿了,真的很晚了。阿漓改日再来拜访姐姐吧。”
“是怕王爷挂念吧。”紫鸢一语道破她的心思,拍着她的手道:“派人去知会王爷一声就是了。你放心呆着吧。”当下吩咐了执事的内监前去含芳堂,转身向予汶道:“不知道皇上回来的这样早,臣妾亲自下厨,再为皇上烹制几道小菜,如何?”
予汶一手支颐,含笑半倚在贵妃榻上,“明明是你想和你的臻妃妹妹小聚一番,怎的挂上朕的名头了?”
紫鸢嗤地一声笑,俯身点了点予汶的眉心,“被您看出来了!不白用您的名头!回头臣妾分一杯残酒给您就是了!”
紫鸢转身,漓裳急忙跟上,“姐姐,我去给你打个下手吧。”
“什么话?天下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你只管坐在桌子旁等着好了。”紫鸢把她往房里一推,走了几步,特意转头嘱咐予汶,“妹妹最是文雅安静了,有劳皇上代臣妾招待一下,若是冷落了妹妹,那杯残旧您也就别想了。”
七彩鲛珠帘潋滟起一地的皎洁,顷刻之间,遮住了紫鸢的身影。
冷月如霜,流淌过千年的悠悠时光,从泛黄的春秋古卷中走来,穿过斑驳的小巷,穿过崔嵬的宫墙,穿过莹白的荼蘼架,穿过阴湿的苍苔……见证无数的人世离合,也见证过无数岁月的悲欢……
月光透过床牖撒进,似无数温柔有力的丝线,一根一根地缠绕,纠集,双拳紧握,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漓裳温柔纤弱的身影就此被定格在了泛着霜华的青砖地板上。
她又想起那个骤雨初晴的夜晚,若是他对他动手动脚怎么办?
目光转移到垂首侍立在旁的数十宫婢,她的心里略微疏松了一些,可是,皇帝与妃嫔们深宫秘戏何曾避过宫婢们的耳目?
想到此,她的神经又为之一紧。
陌生的龙涎香侵袭而来,她的心忽然停止了跳动,“他过来了!”“他过来了!”怎么办?霎时间,无数的可能从她的脑际穿行而过……眼角的余光掠过不远处雕饰着蟠龙繁纹的柱子,心底已做了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