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漓裳焦灼不安地辗转于掖庭内院,送往迎来,过去五年未曾看到的风景,只在这几日间便览了个遍。华颐太后已然对她青眼有加,其他嫔妃美人们自然跟着争相巴结,谁也不甘落于人后!倒是予涵生母——宣和太后那边,除了那一只助水绿温碗,再没有别的什么表示了。
第四日傍晚时分,一名陌生宫人出现在了含芳堂,“王爷请漓裳姑娘和全大爷即可启程去皇陵!奴才已经为二位备好马车了。”
“德妃娘娘还好吗?”漓裳急切地问。
那宫人打了个千儿,躬身道:“回姑娘的话,德妃娘娘一切安好!”
心中的那块石头着了地,顿觉浑身轻松,“阿福哥,咱们走吧。”漓裳欢快地叫道。
全福扫了一眼香案上堆积的画卷珠宝,忧心忡忡地道:“那些东西怎么办?”
“自然是带回去了。”漓裳不假思索地回答。
“带回去?”全福思忖了片刻,无奈地点点头,“也只好带回去了。”
妃嫔美人的礼不拿白不拿,至于两宫太后的厚礼,拒绝了反倒引起他们的猜忌,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当下,全福将这几日收获的百万财富俱数搬上马车,一声清脆的马边响,割裂黯淡的夜幕,宝马七香车飞出宫门向南疾驰而去。
次日平明时分已然抵达南屏山山麓,冬日的朝阳缓缓撕开夜的帷幕,万条瑞霭浮与水天交界处,放眼望去只见皇陵之上殿宇、城垣、门坊、道路、桥涵,金黄碧绿、丹红雪白,气势恢宏,壮丽而深沉。
全福下了马车,去守皇陵的官员处一打听,方才知道,德妃娘娘正在皇陵西北方的静水庵里修行。
两个人顺着蜿蜒山路转至西北山麓时,早看见守候在庵门前石阶上静候的予澈。
予澈的神情略显淡漠,哀伤的眼神落在了不知名的所在,清晨的阳光飘洒出金粉似地光圈细腻地勾勒出他儒雅刚毅的轮廓。
“王爷……”直到漓裳拉着他寒凉似冰的手,他才缓过神来。
“阿漓!你还好吗?冷不冷?一夜没睡吧。”他细细的打量着她。
漓裳注视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王爷一夜没睡吗?”
“睡不着。”予澈哀哀地叹了口气,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咱们去跟母妃告个别吧。”
漓裳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全福,与予澈并行上了石阶,向静水庵走去。
静水庵内,一灯如豆幽幽撒着没落的微光,德妃双手合十,常跪佛前,幽幽地望着佛前的那盏青灯,时光轮转,依稀又看见含芳堂那彻夜不息的煌煌烛火,孤孤单单,一燃就是这么多年,从此后,独对这青灯古佛,一袭缁衣,一卷经书,便是她的全部。
她的目光移至那尊高高在上的金身上面,佛尊眯缝着双眼,透过狭小的缝隙睥睨着脚下的芸芸众生,冷冷的,不带一丝温情。
木鱼声声随着手中的佛珠轮转,将少时的繁华绮梦、中年的落寞孤独尽数碎成了过往。
“小姐!澈儿和阿漓向您告别来了。”侍立在一旁的容若轻声提醒。
德妃的眉心微微颤抖了一下,手中的木鱼敲的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