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王爷，魏军退了吗？”漓裳狐疑地望着兴高采烈的予澈，她虽坐守家中，与邻里间的谈论中也约略知道魏军攻城夺地，连下大齐六座城池，好在尉迟将军勇武非常，已然收复三处失地。

    淮阴城的人们对于尉迟宇唯的崇拜到了空前的高度，就连城内各处茶馆里说书的先生也都唾沫横飞地说起了尉迟将军攻城拔寨，收复失地的段落。

    予澈微微一笑，“还没有，不过很快就该退了。”他略显粗糙的大手缓缓滑过她瀑布似地长发，“阿漓，已经是大人了吧。”

    漓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奇怪地看着他。

    予澈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吐着热气，低声说道：“阿漓，咱们生个儿子吧……”

    漓裳怒目娇嗔，握住粉拳向他砸了过去，倏地一声马嘶，马车陡然启动，整个人向予澈砸了过去。

    连着几声清脆的马鞭响，只听全福喊道：“尉迟将……尉迟先生，等等我们……”

    “我先行一步，回家生儿子啦……”尉迟宇唯豪放不羁的声音在曲折蜿蜒的巷弄里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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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照寒衣，奔马踏霜回。

    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当风尘仆仆的予澈出现在朱雀大街，正遇着大行皇帝梓宫发引日（注：民间俗称出殡），予汶携文武百官素服出城奉辞。

    “阿福，快！绕道去含芳堂！”予澈急命全福退避。

    全福闻命，急忙调转马头，向里弄里一转，穿街过巷，取道玄武大街，直奔皇城而来。

    隔着无数歌台水榭，庭院楼阁，鼓乐挽歌之声依旧清晰入耳，字字皆明。

    予澈的嘴角噙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千里奔丧，不及见上先皇一面，就这样擦肩而过，从此天人永隔了。

    古来便有“天子七日而殡，七日而葬”之礼，然而，历朝历代又各有定礼，明朝就有梓宫发引“例不出百日”的记载，皇帝只择吉而葬，或长或短没有定制。而况父皇宾天至今日已月余，再等几天又何妨？

    他怎么会这般热切地想念这个一向不把他那他当儿子看的父亲一面？他为自己的这个念想懊恼不已。

    多年来，他随尉迟宇唯扼守边关，平定多方叛乱，与矢石交攻之际，千军万马之中行走，立下多少汗马功劳？至今日，非但连个亲王也未曾封上，愈发引得多方猜忌！母妃倒是接连晋级，这种有名无实的虚头与母妃又有什么意义！？

    天家无父子。

    说到底，朱鹤轩他们费尽心力调兵遣将，将他从千里之外调回，又有几分诚意是从父子大义上考虑的呢？无非是借此机会，剥夺他手里的仅剩的那一点兵权，谨防自己与予汶相抗衡，杜绝自己与予涵沆瀣一气，争夺已经属于他的万里江山。

    漓裳惊惧地望着予澈忽喜、忽悲、忽恨、忽怒的神情，“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予澈回过神来，朝着她安慰似的一笑，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我没事。想到一点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他叹息着，一手撩开翠墨色的车帘，马车已行至永宁门。

    守城侍卫躬身请安毕，便即放行了。

    全福往来掖庭无数，已是轻车熟路，当下，驱车疾行，直奔含芳堂而去。